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女捕頭 | 上頁 下頁
七六


  「案情株連到內閣大員。」郭寶元道:「皇上似是已下決心要查明案情了,我們有所請求,皇上當會答允。」

  於承志道:「韓貴妃的屍體呢?」

  「由太醫以龍涎香保存原地。」郭寶元道:「天寒地凍,也算幫了大忙,韓貴妃屍體無損。」

  「凶案現場呢?」岑嘯虎道:「可曾有所變動?」

  「大體完好。」郭寶元道:「聖諭要保持原狀,但是否小處有所變更,就要借重四位的慧眼查究了。」

  「韓貴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吳鐵峰道:「怎會如此地大動干戈?皇宮中佳麗數千,年年都有死亡,逼殺自戕,時有所聞,韓貴妃並未得母后封宮,為什麼皇上要如此震怒?」

  郭寶元略一沉吟,低聲說道:「聽說韓貴妃生前嬌饒可人,龍床上別有情趣,半年前才得寵倖,自此之後,皇上就無她不歡,不及三月,就由韓妃,晉為貴妃……」

  「慢來,慢來!」於承志接道:「半年前才得寵倖,那韓貴妃入宮多久了?」

  「這個……這個,還未查問!」郭寶元道:「不過,宮中年籍,必有詳細記述,不難得知。」

  「郭兄,你見過韓貴妃的屍體嗎?」杜望月道:「不知她有多大年紀了?」

  「她臉有傷痕,面目全非!」郭寶元道:「看她身體皮膚,大約在二十上下。」

  「二十左右的姑娘,能讓皇上癡迷於床笫之間。」杜望月道:「是久經風流的奇術,還是天生尤物,這一點查過她入宮年籍,應該不難找到答案。」

  聽過四大名捕的查問命案情節,郭寶元佩服極了,他們不放大枝,兼及細微,能夠迭破奇案,果然是幹練得很。

  「郭兄,請教到此為止。」吳鐵峰道:「看過屍體、現場之後,再請郭見指點。」

  「寶元理當效勞,四位任何吩咐,都將全力以赴。」

  「多謝郭副總捕。」於承志道:「不知何時,我等才能入宮勘查現場,檢驗屍體?」

  「大人晉見歸來,寶元立刻請命,也許明天就可入宮查案?」

  「請恕吳某說一句題外之言,總捕頭的位置,是否還未決定?」

  「就在這一兩天吧!」郭寶元有些尷尬地說道:「一有決定,兄弟立刻給四位引見,今夜諸位請睡個覺,刑部已替四位備好了客房。」

  連住宿也安排在刑部中了,看來此案,還是秘密,未向民間洩漏。

  燈火融融,一室明亮,程硯堂暖裘輕帶,望著坐在對面的嬌美女兒,歎口氣,道:「小蝶,為父今天又被皇上訓斥了一頓,要破獲九龍玉珮奇案的人,出任刑部總捕頭……」

  「爹可以推給郭寶元啊!」程小蝶道:「女兒是閨閣千金,涉入九龍玉珮一案,全是為了救爹爹的性命,身歷了諸多奇險,早已嚇破了膽子,哪裡還敢出任刑部的總捕頭,在江湖上打拚,風塵裡翻滾。何況,爹爹已是當朝一品大員,忍心讓女兒再涉入江湖中嗎?」

  程硯堂怔了一怔,道:「小蝶,這是皇上的意思啊!」

  「皇上怎知女兒涉入九龍玉珮一案?爹爹只要慎言不說,皇上不會指名要女兒出任總捕頭吧?」

  「唉!皇上雖未明白說出,但聖諭之中,已經隱隱點到。」程硯堂道:「皇上要為父的舉薦人才,不得以私害公,如非早有風聞,怎會說出此言。何況,為父會和劉文長、郭寶元談到此事;他們也一致推舉你智慧絕人,是個巾幗不讓鬚眉的奇才,足可擔當大任。」

  「爹,你可曾想過,女兒真要扛起刑部總捕頭這個職位,會有什麼後果嗎?」

  程硯堂沉吟了一陣,道:「想必是兇險重重?」

  「何止兇險爾?」程小蝶歎道:「江湖兒女,豪放粗野,不拘小節,這和爹教訓女兒的規範禮儀,可是大不相同,難道爹不擔心女兒混出麻煩,傷了爹娘之心嗎?」話太大膽了,聽得程硯堂的臉色大變,沉吟了良久,道:「你是刑部總捕頭的身份,高高在上,透過郭寶元副總捕頭和他們接觸酬應,轉達你的令諭,不一定要和他們混在一起,飲宴玩樂呀?」

  「錯了!」程小蝶道:「緝捕大盜悍匪,可是玩命流血的事,如不能激勵他們全力以赴,很難有所成就。何況,女兒如不親冒矢石,身先士卒,他們怎會服我?」

  程硯堂苦笑一下,道:「說得有理,明日爹進宮面見皇上,辭去這個勞什子的尚書職務,求個罷官歸隱,讀書自娛吧!」

  程小蝶顰起柳眉兒,道:「聽說皇上刻忮多疑,爹能辭得了嗎?」

  「蝶兒,老實說,獲准的機會不大,本朝政制,沒有相位,文淵閣幾位大學士和入選閣位的三位尚書,代行政令。」程硯堂歎息一聲,道:「但真正的大權,全握在皇上手,所謂入選閣員,也都是聽從聖諭,看著朱筆批行事,天威很難測度,一個死于內宮的妃子,和閣部的大員何干?竟然牽連到刑部尚書楊盛,最無辜的是兩位刑部侍郎了,一併收押天牢……」

  「爹如堅辭身兼閣員的刑部尚書,會不會于犯上怒呢?」

  「很難預知了,宦海風險,竟是如此的可怖!」程硯堂道:「如若為父觸犯天顏,拿問下獄,恐怕你們母女,也將身受株連,最好你們能先行避開。」

  程小蝶雙目中神光閃動,道:「辭官不就,也要冒如此兇險嗎?」

  程硯堂道:「伴君如伴虎啊!聖上多疑,今日加褒,明日就能加譴。」

  「如若女兒願就刑部總捕頭的職位,爹爹願意引我去見皇上嗎?」

  「這個……」程硯堂看著嬌如春花的女兒,不免有些擔心起來。

  「韓貴妃一案,內情複雜萬端。」程小蝶道:「女兒一旦就任,首先要破此案,禁宮中嬪妃千百,太監權勢日盛,如非得到皇上的聖諭支持,這個案子,根本就無法著手,事事要爹爹面聖請示機宜,不但會錯失破案楔機,也太勞煩爹爹,那就非女兒的心願了。」

  「可是,可是……一旦聖上見獵心喜。」程硯堂很艱苦地說道:「豈不害了女兒終身。」

  程小蝶微微一笑,道:「這倒不用爹爹擔心,女兒自有應付之道。」

  「好吧!」程硯堂道:「但一個刑部的總捕頭,只是四品官帶,聖上肯否賜見,還難預料?為父的……」

  「一定會,皇上既然早有風聞,足見耳目眾多,以九五之尊,關心到一個刑部總捕頭的職位,除了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之外,還存了一種很強的好奇之心。」程小蝶接道:「也正因總捕頭的官位卑小,有些事,倒可以放膽直言,朝堂重臣,內官權宦也不會把一個捕頭放在心上,就算請求過份,也只是為了破案,爹就沒有女兒這份輕便、坦蕩了。」

  「言之有理,我這做父親的,今日才發覺女兒的超絕才智。」

  程小蝶接道:「先別誇獎女兒,我還有不情之求呢!」

  「說吧!為父的力能所及,無不答允。」

  「先說第一樁,女兒就任刑部總捕頭之後,婚姻大事,爹和娘就不能再做幹與。」

  程硯堂呆了一呆,道:「好吧!婚姻大事,為父的不管了,還有第二樁嗎?」

  「有!我要搬出家中,獨居一所宅院。」

  「這是為何?」

  「便於召集屬下,研商案情啊!當然、女兒會儘量抽暇,來向爹娘請安,承歡膝下。」

  程硯堂黯然說道:「這也由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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