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女捕頭 | 上頁 下頁


  「我沒偷,就是沒偷,到哪裡去起贓物,不要折磨我了,乾脆打死我吧!這樣的十天半個月刑逼一次,我作鬼也不會饒你們的……」

  劉文長接道:「小兄弟!不要誤會,我是要放你出去的!」伸手抓起唐明的右腕。

  天哪!一雙小手,竟也挾得血疤處處,劉文長的雙手抖動起來。事實上,是全身都在抖動。

  這樣一個全身是傷的唐明,放出去,還不如不放。那個黑衣人見到了,只怕會殺機更熾。

  唐明突然抽回雙手,哭道:「不要再挾我的手了,我的十個手指,已沒有一根完好,你們就不能發發善心嗎?」

  「小兄弟!不會啦!」看到那些血疤傷痕,劉文長心裡也發毛,他只不過揮揮筆,但堂下牢中的犯人,卻是脫了一層皮,被整得死去活來。

  「是真的要放你出去,我立刻找大夫給你看傷……」劉文長道:「我也要嚴懲私刑逼供的人。」

  「算啦!讓我死得痛快一些,我就很感激了,那玉珮真的是我們傳家之物,我很小的時候,就戴在身上。」

  「我明白!是冤枉了你。來人啊!去請最好的傷科大夫,要他帶最好的藥來!」劉文長吆喝過後,又換上了十分柔和的口氣,接道:「我一定幫小兄弟找回公道,他們怎麼樣打你,我就要他們怎麼樣挨打!我知道你不相信,但立刻就可以證明,你坐下休息,我這就傳監獄中入,把整你的人抓出來,讓你親眼看著……」

  但聞歎息兩聲,兩個扶著唐明的獄卒,一齊跪了下去,道:「大人開恩!我們逼贓用刑,也是迫於無奈呀!希望找出斑指、玉釵,早些結了這個案子。」

  敢情,這兩個獄卒就是參與刑求的人。他們越聽越不對,劉師爺不是套口供,而是存心玩真的了。

  劉文長立刻火冒三丈,飛起一腳,把左面一個獄卒踢倒在地,雙手連環,猛打有首獄卒的耳光。

  兩個人被掌劈腳踢,只好放開了扶住唐明的手。唐明立足不穩,搖搖欲倒。

  劉文長顧不得再揍人,一把扶住唐明,道:「牢房中如此的無法無天,我是全不知道,此後一定要好好整飭!」

  「劉兄!這一位就是唐明瞭。」

  不知何時,郭寶元已進入屋中,站在身側。

  「你看看!這算什麼嗎?把一個好好的年輕人,折磨成這個樣子。你說!這批人該不該重責不貸?」

  劉文長說得神情激動,竟然是聲淚俱下。

  唐明看呆了。兩個獄卒也看得心生寒意,暗道:就算打了他的親兒子,也不用如此個痛苦法啊?真不知道,他要如何整我們了。

  郭寶元心中明白,劉文長哭的不是唐明,是為自己一條老命流淚。這樣血疤處處,不成人形的唐明,很可能會激起那個黑衣人的殺機。籲口氣道:「打得如此心狠手辣,這批人非辦不可。但最重要的,還是唐明小弟的傷勢……」

  「我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只是不知道,要多長時間,才能醫好唐小弟的傷勢?」

  「看情形!要十天半月才行……」

  「郭兄!這不成啊!」劉文長目光一掠兩個仍在地上跪著的獄卒,吼道:「你們這一群流氓惡棍,一點也不懂人在公門好修行啊!唐小弟是在坐牢,你們拿他當箭靶子打呀!」

  「劉兄!大夫到了,先替唐小弟醫傷要緊。」

  原來,大夫提著藥箱子站在門口,眼看劉師爺,正在大發脾氣,哪裡敢闖進來,只好站在門口等。

  大夫用了最好的藥,內服外抹,使唐明的痛苦,消退了不少。四個月來,他就沒有這麼舒服過,閉上眼睛睡著了。

  劉文長拉著大夫到門口,低聲道:「我要他立刻傷好,你只管用最好的藥,花多少銀子都行。」

  「大人!他的傷,不是一般的傷,而是多次的連續重創……」大夫道:「能保住一條命,已經是祖上有德了。」

  「你是醫不好了?」劉文長接道。

  「行刑人雖然狠毒,連創舊傷。但他們很內行,傷肉傷筋,不傷骨,調理得好,人還不致殘廢,但那個痛苦,可就受得大了……」大夫搖搖頭道:「十幾歲的小孩子嘛!犯了什麼大罪呀?」

  「我要知道,他的傷幾時能好?」

  「十天下床行動,一個月傷疤脫落,但留在身上的疤痕,就算能平復,也要三兩年了。」

  劉文長搖頭苦笑。

  「大夫請盡力醫吧!」郭寶元一拉劉文長,道:「我已經瞭解案情……」

  看傷的大夫很知趣。急急接道:「他又疼又累,這一覺,至少要睡兩個時辰,我下午再來看他。」也不等劉文長回答,轉身快步而去。

  「郭兄!我實非有意,案子太小了,交下去,就忘了再問。想不到……」

  「劉兄!」郭寶元接道:「唐小弟的傷勢,還可以應付,問題是,他要討回玉珮,咱們該如何應付,是不是找沙九爺要回來?」

  「說到此處,我倒有點奇怪了,沙九爺家產萬貫,為什麼要訛詐唐小弟一方玉珮?」

  「劉兄早就知道了……」

  「不!」劉文長臉上一熱。道:「唐小弟一頓板子,就招了供,但數番酷刑折磨,卻交不出贓物,只怪當時,我也太馬虎了。」

  「劉兄!不要自責,知府大人親自審理,也是一樣的刑法,問題在那塊玉珮有什麼名貴之處,沙九非取到手不可?」

  「對!郭兄這一提,真該好好地查究了。」

  「唉!怎麼查?除非把沙九拿問下獄,也來個嚴刑逼供。這件事,好像是辦不到了。」

  「要不要請知府大人定奪?」

  「案子是你的,大人已無辜受累,不麻煩他了,我看只有郭某陪著你了。」

  「好!好朋友!這件事能平安度過,文長要和你交一個肝膽相照的朋友。」

  「去替唐小弟置套衣服,準備五百兩銀子,晚飯之前,再把唐小弟送回家去。當然,咱們先走一趟,看看唐小弟他老娘,現在別驚動唐小弟,讓他安心養傷。」

  劉文長點點頭,道:「對對對!先疏通一下老太太……」

  「也順便探探玉珮的來歷。」

  「五百兩銀子,是不是少了些……」劉文長道:「銀子如能表示愧咎,文長倒希望能多盡點心力。」

  「夠了,五百兩,購置一些田產,夠他們母子一生享用了。」郭寶元道:「再多了,反而不好,你看過那塊玉珮,可有什麼印象?」

  「是一塊上好的美玉,一色翠碧,花紋精緻,劉某不懂珠寶玉器,約略估算,應該有個三百兩銀子的價值。」

  「沙九爺不在乎三五百兩銀子的。」郭寶元滿臉疑雲地說。

  這是一幢低矮的茅舍,僻處在巷尾一角,郭寶元叩過門環,木門立刻打開,一個中年婦人,快步沖了出來,一見劉文長和郭寶元,停了下來,道:「兩位是?」

  「我姓劉!」

  「在下姓郭,你是唐夫人吧!」

  「不敢當!孤苦落難一婦人,兩位找我有什麼事呢?」

  劉文長一揚手中禮物,道:「在下帶份薄禮,敬請哂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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