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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蘋兒搖搖頭,道:「不是,對一個養息傷勢的人,那是一處很好的地方。」

  打量了一陣,接道:「在下游,那是一片野葦,無人收割,任其自生自滅,所以,特別的稠密、粗壯,如是不知內情,誰也不知道那裡可以藏身,可以住人。」李寒秋道:「怎麼?住的有人?」

  蘋兒道:「嗯!一位慈祥的老人,加上兩個漂亮的小姑娘,你說,對一個養息的英俊男人,是不是好地方呢?」

  李寒秋輕輕咳了一聲,欲言又止。

  蘋兒道:「如是我能說服他們照顧你,我想再往方家大院一行。」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你要易容而歸麼?」

  蘋兒搖搖頭,道;「不要,我仍以本來面目,返回方家大院。」

  李寒秋道:「他們都知你跟我同來,你重回方家大院而是引起他們很多的懷疑麼?」

  蘋兒微微一笑,道:「我自有使他們相信的法子。」

  李寒秋道:「什麼法子,可否說給我聽聽呢?」

  蘋兒一笑道:「自然是誇獎你一番了,我說你為人很君子,解了我穴道之後,就任我自作主張。」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他們會相信麼?」

  蘋兒道:「自然會相信的。」

  李寒秋突然輕輕歎息一聲,道:「蘋兒,就算你說眼了他們,你的處境,也是險惡得很啊!」

  蘋兒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那蒙面人對你寄情甚深,你如重回方家大院,豈不是羊人虎口,就算方秀有護你之心,他對那蒙面人敬畏無比,如何改為你說話呢?」

  蘋兒略一沉吟,道:「你真的這樣關心我麼?」

  李寒秋道:「咱們經過此番患難,彼此生死與共,豈有不關心之理?」

  蘋兒輕歎息一聲,道:「讓我再想想,應該如何?我先送你到那蘆葦林中去。」

  李寒秋道:「一定要去麼?」

  蘋兒道:「是的,方秀定然會傾全力,追尋你的行蹤,這方秀數十裡內都有他布下的暗樁,咱們絕無法逃過他的耳目。」

  李寒秋還在猶豫,蘋兒已站起了身子,接道:「走吧!聽我的話,不會錯。」起身向前行去。

  李寒秋隨在蘋兒身後,沿溪而下。

  果然,行不過數裡,溪面漸形廣闊,盡都是密集的蘆葦了。

  這時,天色已亮,景物已清晰可見。

  蘋兒柔聲說道:「你傷處如何?咱們淌水入林了。」

  李寒秋道:「不要緊,姑娘只要能夠走,在下相信亦可行過。」

  蘋兒微微一笑,當先帶路。

  兩人分拂蘆葦,行向葦林深處。只見溪水漸深,漸及腰際。

  蘋兒回顧了李寒秋一眼,無限關心地說道:「小心傷口,別要被水浸到。」

  李寒秋笑道:「水中泥沙甚深,舉步維艱,如是再要深入一些,只怕連人也要陷入泥沙中了,是麼?」

  李寒秋心中暗道:「就算今日沉歿於泥沙之內,也不能叫她看輕了。」

  他雖有著第一流的身手,但因不諳水性,行於水泥之中,心中未免有些害怕。

  蘋兒不知用心何在,繼續舉步向前行去。

  她身材低了李寒秋甚多,李寒秋水及腰際,那蘋兒已然被水漫上前胸。但蘋兒卻是毫無畏懼,依然勇往直前的帶頭而行。

  只覺泥沙漸淺,終於行上了突出的高地。

  四面蘆葦,深深的包圍,其間突出了一聲幹地。那幹地也不過有五大方圓,其間有一座低矮的茅屋。

  蘋兒大步直趨茅屋前面,抖抖身上泥沙,目注茅舍,合掌說道:「小蘋兒登門造訪,還望老前輩賜允一見。」

  神情肅然,有如求見師長一般。

  李寒秋目光轉動,瞧了四周形勢一眼,只覺蘆葦深深包圍,難見一丈外的景物,心中暗暗忖道:「這地方的確是夠隱秘了,但也夠悶勢,一個人如無過人的定力,常年居此,非要被悶出病來不可。」

  只聽見木門呀然,一個身著藍布衣服的中年婦人,當門而立,微笑道:「難得啊!蘋姑娘還記得我們母女。」

  目光一抬,投注到李寒秋的身上,接道:「這位是……」

  蘋兒接道:「李寒秋李公子。晚輩不速而至,巳然甚感不安,又為老前輩帶來了一個生客。」

  那中年婦人道:「不妨,兩位請進來坐吧!」

  李寒秋一面舉步,借機打量那中年婦人一眼,只見她布衣荊釵,年約四十開外,圓圓的臉兒,生似一個貴家夫人,不知何以選擇這樣一處奇怪的地方居住。

  忖思之間,人已行入室中。

  整個的房間,不過兩間大小,中間有一道藍布垂簾,分成內外。

  外面小廳中,只擺了三張竹椅和一張木桌,大約是兼作進餐之用。

  那中年婦人微微一笑,蘋兒道:「打擾夫人了。」

  那中年婦人目光投注在李寒秋的身上,打量了一陣,道:「你用了易容藥物?」

  李寒秋道:「夫人好銳利的眼光。」

  蘋兒對中年婦人,似是很敬畏,恭恭敬敬地坐在一側,也不答話。

  但聞那中年婦人緩緩說道:「在寒舍之中,最好能以真正的面目見人。」

  蘋兒低聲說道:「快洗去臉上易容藥物。」

  那中年婦人突然提高了聲音,道:「瑜兒,拿盆水來。」

  只見垂簾啟動,緩緩走出來一個身著青衣,頭梳雙髻,年約十五的小姑娘,雙手捧著一個面盆,盆中放著一條面巾,輕移蓮步,行到了李寒秋的身前,緩緩放下了面盆。

  李寒秋迅快地洗去臉上藥物,現出了英俊的本來面目。

  中年婦人淡淡一笑,道:「公子,很少在江湖上走動,是麼?」

  李寒秋道:「是的,晚輩出道不久。」

  中年婦人輕輕咳了一聲,道:「令尊是……」

  李寒秋道:「先父李清塵。」

  中年婦人忙道:「人稱太極劍的李清塵麼?」

  李寒秋道:「正是先父。」

  中年婦人臉色一怔,但一瞬間,又恢復了常態,淡淡一笑,道:「老身昔年和令尊亦曾相識。」

  李寒秋一直很留心那中年婦人的神色,看她臉色一變,不禁心中一動。但他連經兇險之後,人也學得了自持工夫,竟然不露聲色。

  蘋兒接口說道:「晚輩們為人追殺,避難於此,還望老前輩允准我等在此留息幾日。」

  中年婦人笑道:「有方秀翼護著你,誰敢殺你?」

  蘋兒道:「那人是方秀的東主,方秀對他敬畏異常,縱有護我之心,也無護我之能了。」

  那中年婦人神情嚴肅,緩緩說道:「你見過那人麼?」

  蘋兒道:「見過。」

  中年婦人道:「能不能仔細述出他的容貌、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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