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寒梅傲霜 | 上頁 下頁
一一八


  蔡錦堂應是退出。

  杜桐邨轉頭向秋傲霜說道:「賢侄就先到客房中小歇,移時,老朽再告以……」

  秋傲霜起身接道:「不了!小侄這就告辭。」

  杜桐邨道:「那『銀狐』是否答應幫忙,老朽還得告知賢侄知曉。」

  秋傲霜道:「有小侄在此,恐有諸多不便,小侄深夜再來造訪,一探音訊便是。」

  杜桐邨道:「既然如此,老朽不便強留。」

  秋傲霜又是深深一拜,才辭了出來。

  原米這是秋傲霜的一著詭計,目下「銀狐」和解玉歡業已不知去向,如想找到「銀狐」,勢必假手杜桐邨不可。依秋傲霜的估計,「銀狐」和杜桐邨必定互有聯繫,杜桐邨雖未必已知「擎天宮」已落在「銀狐」的手中,但他卻一直以為「銀狐」和他的那一段舊交情仍在,而「銀狐」一時也不見得肯放棄杜桐邨,杜「金刀」在金陵畢竟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南城俱都是顯赫之家,少有茶肆、酒樓等喧鬧場所,在杜府的斜對面,只有一家裱畫店,來時秋傲霜早已看好了那是唯一的藏身之所。

  秋傲霜辭出杜府之後,逕自奔向來路,待轉彎之後,又從小巷折回,從後門進入了那家裱畫店。

  客人從後門進來並非絕無僅有,店東仍然迎了過來,笑臉問道:「客官!您可是要裱畫?」

  秋傲霜冷眼一瞟,發現這店東是個六十來歲的老者,除他之外,店內還有一個中年裱畫師傅,和兩個十四五歲的小學徒。

  秋傲霜打量清楚之後,低聲問道:「你這問裱畫店一天能賺多少銀子?」

  那店東哈著腰回道:「老朽開這間裱畫店純是為了喜愛畫兒,藉此機會可以看到不少名家手筆,可並不指望這間店面賺錢養家。」

  秋傲霜自神袋內摸出一錠銀子放在店東手裡,道:「這是十兩銀子。」

  那店東不禁一愣,連忙問道:「客官!這……」

  秋傲霜沉聲道:「教小學徒立刻將店門關上,這十兩紋銀算是賠償貴號的損失。」

  店東驚道:「客官要老朽關店?」

  秋傲霜道:「不錯!在下是府裡的捕快,要借貴號這地方辦案。」

  一聽是六扇門中的公人,那店東慌了手腳,忙道:「老朽這就吩咐人上門關店,銀子卻不敢要。」

  秋傲霜道:「拿著。門板上好之後,留下一條縫,還有,店裡的人,也不許可離開。」

  那店東一連串應了無數聲是。

  眨眼之間,這家裱畫店的八扇門板就關上了七扇,留下一塊的空隙,剛好讓秋傲霜一眼望見杜府的大門。

  約莫頓飯工夫,只見蔡錦堂匆匆自東頭上奔回杜府,看他神情,就知他到客棧去撲了一個空,因為「銀狐」母女在午間就離開那兒了。

  蔡錦堂回到杜府之後,只不過眨眼工夫,他又走了出來。

  秋傲霜心中不禁暗喜,想必是杜桐邨向蔡錦堂密授機宜,要他到另外一處隱密之所去找「銀狐」。

  蔡錦堂這一去,久不見歸。

  一直等到天將擦黑,那些深宅大院門口的八角風燈都已燃上了火燭,才見蔡錦堂匆匆而回。在他身後則跟著一頂繡簾低垂的軟轎。

  蔡錦堂叫開了門,那頂軟轎直趨杜府的大院,未見有人在杜府門口下轎。

  秋傲霜十拿九穩,轎中坐的必然是「銀狐」無疑。

  如是換了別人,絕不可能端坐在轎內直接往杜府裡面抬。

  秋傲霜向那店東招招手,道:「老人家請過來,在下要和您打一個商量。」

  店東趨前說道:「大爺有事儘管吩咐。」

  秋傲霜道:「在下想借你身上這件藍布大衫一用。」

  店東道:「那好辦。」

  立刻脫下了身上的藍布大衫。

  秋傲霜道:「還得麻煩你給在下找一頂闊邊氊帽。」

  店東立刻又去拿來一頂遮陽氊帽。

  秋傲霜穿上藍布大衫,戴上氊帽,又變了另一副模樣。

  約莫又等了半個時辰,已到了酉正光景,長街上亮起一遍燈影,才見那頂軟轎從杜府抬了出來。

  秋傲霜向那店東一拱手,道:「打擾……」

  語氣一沉,接道:「今日之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如是走漏一絲風兒聲,在下就要將爾等下獄問罪。」

  店東一連聲應道:「我等不敢。」

  此刻,那頂軟轎已抬離杜府約莫五十丈開外,秋傲霜一閃身出了那家裱畫店,就在五十丈外跟著轎子而行,亦步亦趨。

  那頂軟轎在兩名健壯的轎夫扛抬之下,步屜如飛,直奔西廓,走的如同午間蕭月梅所行的相同的路線。

  不旋踵間,那頂軟轎已經登上了清涼山。

  秋傲霜心中暗喜,山上多楊桐,此刻又值黑夜,他十分便於掩藏自己的行蹤。

  一念及此,猛提身形,倏然來到轎子的右側,隱身子楊桐樹後,和那頂軟轎並排而行。

  前行一陣,匆匆又過清涼寺,翠微亭業已在望,此刻,那頂轎子已行走在一段平路之上。

  秋傲霜悄然拔劍在手,看准機會,飛身而出。

  只見夜色中閃起一道如同匹練般的精光,從楊桐林中穿出,沒入轎子之中。

  變起倉卒,那兩個轎夫手腳一軟,矸然一聲,軟轎落下了地。

  秋傲霜面現陰狠之色,沉腕抽劍,此刻轎中之人只怕已倒臥在血泊之中了。

  短劍抽回之際,一抹晶光映入秋傲霜眼中。

  秋傲霜大大一愣,劍尖挑起轎簾往內一看,轎子裡面竟然空無所有。

  再一細看,倒不是空無一物,在踏腳處有一塊重約百斤的巨石。

  秋傲霜短劍一揚,厲叱道:「你們要命就說實話,轎中的人呢?」

  二名轎夫跪在地上,慌忙回道:「人……人……人不是坐在轎子裡面嗎?」

  秋傲霜猜想這二名轎夫可能不知情,於是神色一緩,道:「你二人不必害怕,我絕不會傷害你們,站起來回答我的話。」

  那二名轎大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道:「多謝不殺之恩。」

  秋傲霜道:「你們方才抬到杜府中去的是什麼人?從那兒抬去的?」

  二名轎夫齊聲回道:「我們是杜府蔡總管雇的,從江邊碼頭上抬一個看相先生到杜府去。」

  秋傲霜道:「那看相先生是從江沛鎮上過江來的麼?」

  二名轎大道:「坦想是的。」

  秋傲霜道:「那看相先生是副什麼模樣?」

  二名轎夫道:「黃面皮,一襲黃衫,四十多歲。」

  秋傲霜私心暗忖:莫非那江湖相士就是閻君濤?

  心念暗轉,口中卻又問道:「你們離開杜府時,可知道轎中無人?」

  二名轎夫連連搖頭,道:「小人不知,蔡總管教小人抬著轎子直上清涼山,將那看相先生送到翠微亭中。小人在杜府時,是在別院歇著,當時以為那看相先生已在轎中,卻想不到轎子裡只是一塊石頭。」

  秋傲霜略一沉吟,突地揚起右腳,將那塊石頭踢飛,坐進了轎子,沉聲道:「你二人現在將轎子仍然抬回杜府去,休要顯露聲色,不然,我就要你二人的狗命。」

  他說罷之後,就放下了垂簾。

  忽聽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轎外說道:「秋副宮主此舉不太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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