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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杜桐邨唔了一聲,並未接口。

  秋傲霜停了一停,又道:「據杜爺所說,先父乃一代名俠,只因隨黃山老人習練書法之際,身中魔功,因而每於月圓之夜,殺心難禁,遂幻變為『飛抓怪客』,平添無數殺孽。」

  杜桐邨點點頭,道:「不錯。」

  秋傲霜道:「據小侄所探得的消息,正好相反。」

  杜桐邨白眉連掀,道:「怎麼講?」

  秋傲霜道:「那位『飛抓怪客』才是先父的本來面目,至於『鐵掌聖手』的雅號,只不過是先父假冒偽善的掩飾而已。」

  杜桐邨驚道:「此話從何聽來?」

  秋傲霜道:「杜爺請暫時不要追根究底,小侄只想知道此說是否確實?」

  杜桐邨連連搖頭,道:「不確!不確!你父真的是在心性喪失的情況之下才發狂殺人,事後智珠清朗之際每每悔不自禁。」

  秋傲霜道:「另外還有一說……」

  放低了聲音接道:「說是家父如今依然健在,並未自碎天靈而亡。」

  杜桐邨凝聲問道:「這是何人告訴賢侄的?」

  秋傲霜搖搖頭,道:「請先別問,只請杜爺判斷此說是否正確?」

  杜桐邨道:「以老友立場,老朽自然希望令尊依然健在,然而這種說法卻不可能。」

  秋傲霜道:「杜爺何以認為不可能呢?」

  杜桐邨道:「令尊留書給老朽,為了不願續造殺孽,決心自絕,此事不為外人所知,即使令尊故弄玄虛,依然苟活於世,也不可能被外人知悉,這不是很明顯的道理麼?」

  秋傲霜道:「如是杜爺接到家父書信之後,先一步趕到黃山……」

  杜桐邨疾聲接道:「原來賢侄今日來意在此。」

  秋傲霜道:「杜爺請勿誤會,小侄的意思是說,杜爺不忍見老友自絕,可能會趕去黃山相阻……」

  不待他一語道盡,杜桐邨又疾聲接道:「賢侄以為老朽趕去黃山救了令尊?」

  秋傲霜道:「這也許是小侄的玄想。」

  杜桐邨道:「令尊魔性發作之際六親不認,他又如何認得老朽?老朽若挺身相阻,早就死在他那淩厲已極的一抓之下了。」

  秋傲霜雙眉倏地一挑,道:「小侄曾讀過家父奉致杜爺的那封信函,略謂他盡力克制魔性,萬一難禁,他決心不再濫殺無辜,要自碎天靈蓋而死,是如此麼?」

  杜桐邨點點頭,道:「是的。」

  秋傲霜道:「這是家父在清朗時的想法。」

  杜桐邨道:「不錯。」

  秋傲霜道:「一旦魔性發作,心神喪失,六親不認,又怎能作到他在智珠清朗時所作自絕以免繼續濫殺無辜的決定?」

  杜桐邨愣了一愣,點點頭,道:「賢侄此種推斷,的確有些道理。」

  秋傲霜道:「如此說,家父的確尚健在人間!」

  杜桐邨道:「那麼,他又去了何處?」

  秋傲霜道:「小侄作了一個大膽的假設。」

  杜桐邨道:「說來老朽聽聽。」

  秋傲霜道:「家父自那年中秋之後,未再現過蹤跡,據小侄猜想,必是在黃山之麓突遇高人……」

  杜桐邨疾聲接道:「那麼,令尊如今是在那位高人的收伏之下了?」

  秋傲霜道:「如家父未受制於人,豈會在江湖中平空消失?」

  杜桐邨道:「賢侄現在似乎該告訴老朽,此說是從何處聽來的了?」

  秋傲霜道:「此說乃『百花宮』宮主閻君濤所告,據他說,家父的下落何在,只有杜爺可能知曉。」

  杜桐邨面現驚色,道:「他是如此說的麼?」

  秋傲霜道:「不錯!如是杜爺當真知曉家父的下落,就請見告,小侄願意以單飛宇的那把滄浪寶劍作為交換,寶劍奉上之時,再請杜爺告知無妨。」

  杜桐邨苦笑道:「這倒是一個絕佳機會,可以使老朽得償夙願,只可惜老朽並不知道令尊如今的下落。」

  ▼十八 臥虎藏龍

  秋傲霜籲歎道:「杜爺的回答,令小侄失望已極。」

  杜桐邨道:「賢侄可是不信?」

  秋傲霜道:「並非不信,小侄滿懷希望而來,而杜爺卻不知家父下落,怎不令小侄失望?」

  杜桐邨道:「賢侄不必失望,只要令尊健在人間,就不難找到他的下落,眼前就有一條途徑可尋。試問,那閻君濤從何知悉這一消息的?」

  秋傲霜道:「看來他是甚有根據,若是道聼塗説,則杜爺與小侄都早已風聞了。」

  杜桐邨道:「是啊!……」

  語氣微頓,揚手向秋傲霜示意,然後揚聲叫道:「錦堂!」

  蔡錦堂推門而進,恭聲問道:「杜爺有何吩咐。」

  杜桐邨道:「錦堂,近日可有『百花宮』宮主閻君濤的消息?」

  蔡錦堂喃喃道:「閻君濤!?」

  看他神色,似乎從未聽說過此人一般。

  秋傲霜是知閻君濤行蹤的,他方才還命鳳吟傳信,和閻君濤訂了亥初江邊之約,而他此刻卻不聞不問,看來他的心中又必是在玩弄什麼詭計。

  杜桐邨道:「錦堂,難怪你不知閻君濤其人,就是那個江湖相士黃大仙。」

  蔡錦堂道:「他麼?……」

  繼而搖搖頭,接道:「已有很久未在金陵城內見過他了。」

  秋傲霜從旁邊插口道:「杜爺找他作甚?」

  杜桐邨道:「問他,關於令尊尚健在人間的說法從何得來!」

  秋傲霜道:「如他回答,只不過是道聼塗説,你我又待如何?」

  杜桐邨不禁一愣,良久未曾答話。

  秋傲霜道:「小侄倒有一個計策。」

  杜桐邨道:「說來老朽聽聽。」

  秋傲霜道:「恕小侄冒昧一問,杜爺可是真心相助小侄一臂之力?」

  杜桐邨道:「老友健在,是一喜事,如令尊受制於人,老朽當盡力救他,即使賢侄不許以那把滄浪寶劍,老朽也同樣要助賢侄一臂之力,以期早日訪得令尊下落,賢侄儘管放心。」

  秋傲霜起身深深一揖,道:「小侄先行謝過……」

  重新歸座,放低了聲音接道:「杜爺可知『銀狐』現在金陵?」

  杜桐邨道:「略有風聞。」

  秋傲霜道:「杜爺和『銀狐』乃是故交,何不托她代為查尋?」

  杜桐邨道:「她能幫得了忙麼?」

  秋傲霜道:「據小侄所知,那閻君濤天不怕,地不怕,普天之下只怕兩個人。」

  杜桐邨道:「那兩個人?」

  秋傲霜道:「他只怕單飛宇和『銀狐』,若是由她去查問,閻君濤必吐實言。」

  杜桐邨道:「即使如此,那『銀狐』也未必知道閻君濤現在何處。」

  秋傲霜道:「杜爺深居簡出,蔡總管也少在外走動,自然一時難察閻君濤的蹤跡,那『銀狐』身居客棧,隨時注意各派武林人物的動靜,閻君濤現在何處,她必定一目了然。」

  杜桐邨沉吟了一陣,轉頭向蔡錦堂問道:「錦堂!可知『銀狐』住在哪家客棧?」

  蔡錦堂道:「屬下知曉。」

  杜桐邨道:「拿我拜帖,請她到府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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