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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哈回回又笑道:「你瞧,她聽見了,其實她只是聾,並不啞,有時也能咿咿呀呀地發出點聲音,只可惜她除了沙麗兩個字外,別的話都聽不見。」

  女孩子剛好別過頭去,張自新試著叫一聲沙麗,她立刻又回頭來,而且還笑了一笑!

  哈回回高興地道:「你瞧,她聽得見呢,她大概是喜歡你,聽你叫他一聲,立刻就笑了呢。」

  張自新從來也沒有兄弟姊妹,姥姥對他很嚴,因為他力大手重,怕他鬧事傷人,也不准他跟別的孩子多玩,所以他的童年是很寂寞的。

  見了這美麗的小啞女,竟感到異常的親切,一時忘情,牽著她的小手道:「沙麗,我帶你騎馬玩去。」

  沙麗有點吃驚,連忙掙開了,張自新覺得她的脾氣很大。

  哈回回笑道:「她以為你要打她呢。」

  張自新一怔道:「我沒有呀!」

  哈回回道:「她小時候也淘氣,我要打她時,就先抓她的手,養成她這種習慣。」說著朝沙麗做了個騎馬的姿勢,又指指張自新,表示由他做伴,沙麗眼中閃出喜悅的光輝,一掉頭跑了。

  張自新怔然道:「她不願意跟我去?」

  哈回回大笑道:「哪裡!她是樂壞了,趕著去備馬了,老弟,費你的神,陪她多多地玩一下吧!」

  喝完了乳茶,沙麗又喜滋滋地進來了,而且還換了衣服,穿漢家少女的短襖褲,鬢邊還簪了一朵紅絨花,顯得格外秀氣可人。

  哈回回笑道:「你看小妖怪多伶俐,她知道穿回裝太惹人注意,把衣服都換好了!」

  沙麗笑了笑,目動過來拖張目新的衣服,叫他快走。

  哈回回笑道:「小妖怪等不及了,老弟,你走吧!」

  在身邊掏出一把鈔票和幾塊碎銀子,塞在張自新的手中,張自新正待拒絕,哈回回道:「老弟,你們出去玩花不了多少錢,你的銀子都是整塊的,帶著也不方便,還是先用我的吧!」

  不由分說,把他推出了門。

  沙麗果然備好了兩匹馬,一匹是張自新看中的大青馬,一匹是棗紅色的小駒,她把大青馬交給張自新,自己選了小紅駒。

  哈回回道:「這是她的馬,別看個子小,倒是純種天山馬,平時沒機會騎,今天可讓她趁心了,你跟她賽馬,說不定還會輸給她呢!

  由此可知我沒有騙你,天山的馬不以外表好看,只有識馬的人才知道它們的長處。」

  張自新見那匹小紅駒比大青馬至少要矮一個頭,倒是有點不信,套上馬韁,沙麗已巧妙地跳上了小紅駒,雙腳微催,像箭一般地沖了出去。

  哈回回急叫道:「老弟,快追上去,這丫頭瘋了,大街上怎麼能跑快馬呢?出城再遛吧!」

  張自新也怕她闖禍,一提韁繩,越過柵欄急追。

  馬場上那些回回夥計都流露出奇怪的神色,似乎對沙麗突然的行動感到不解,對哈回回的放任更覺得愕然,只有哈回回望著一對年輕的騎影,捋須微笑,感到異常得意。

  騾馬行出去不遠就是鬧市了,張自新還真怕那小啞女闖禍撞了人,拍馬緊追,可是沙麗很懂事,將到城門口時,突然把馬勒住了,倒是張自新自己追得太急,差點撞上了一個賣菜的老頭兒。

  那老頭見張自新衣帽軒明,以為是什麼大家子弟,沒敢跟他計較,只白了他兩眼。

  張自新不好意思,見沙麗也在笑他,又不能生氣,只得道:「沙麗!在大街上可不能亂來,出了城才能放馬。」

  他忘記了她是個聾子,可是沙麗居然像聽懂他的話,含笑點點頭,徐徐策馬走著。

  他倆出了大街,向西城而去。

  那裡有一片荒原,幾塊大草地正是為王孫公子們縱馬試轡的騎場,張自新在鏢局裡打雜時,也經常來此遛馬,看到別人揚鞭馳騁,他也曾躍躍欲試,想參加一份。

  可是劉金泰嚴告誡過,不准他亂來,因為這裡都是些貴族少年耀武揚威大顯精神的地方,互不相識的人,見了面都能角逐一番,輸的人度量大,付之一笑就算了,氣量窄,就容易起衝突。

  張自新倒是聽話,最多在草地上小跑兩圈,直等沒人時,才敢在草地上急馳一番,但也不敢盡興,因為馬匹太累了,回去無法交代。

  今天沒丁拘束,他一顆心再也按捺不住了,何況沙麗也在逗著他。

  呼嘯一聲,小紅駒搶著前面,大青馬不甘示弱,奪蹄急馳,揚起廠兩團飛塵,風駛雷伏般地射了出去。

  廣場草地上還有一些別的人遛馬,自然也有些好奇的參加競逐,可是都沒有他們快,馬固然要好,騎術也有關係,沙麗的騎術似乎比他還熟巧,細俏的身子伏在馬背上,跟馬合成了一體,把大家都拋得遠遠的。

  張自新一來是不服氣,二來是不放心,怕沙麗摔了下來,拼命去追趕,廣闊的平原上只見篷起的沙塵。

  一個圈子遛回來,依然是沙麗占了先。

  張自新落後了十幾丈,那些好事的人則掉得更遠。

  當沙麗從馬上跳下來,這時看熱鬧的暴出一片喝彩聲!

  張自新下馬後,人吐著氣,馬也噴著氣。 當他要走向沙麗時,後面又有兩匹馬追了上來,接著是一聲大喝道:「小鬼,你給大爺站住。」

  聲音很熟悉,回頭一看,卻是劉奎。

  旁邊是遠來做客的楊青青,劉奎把自己的白馬讓給她騎了,又換了一匹灰馬,喘吁吁地用眼瞪著他。

  張自新心中一震,明知是冤家路窄,為息事寧人,只好裝做沒聽見。

  劉奎也跳下了馬,大聲叫道:「小鬼,我叫你聽見了沒有?」

  他手上的馬鞭幾乎要點著張自新的鼻子。

  沙麗嚇壞了,連忙跑過來,依著張自新。

  張自新只得道:「聽見了,劉爺,我已經離開了鏢局,咱們沒什麼好說的。」

  劉奎的臉上還帶著昨天的鞭痕,惡狠狠地道:「你害我挨了一頓打,還丟了一次大人,就想算了?」

  張自新耐著性子道:「劉爺,昨天是你打我,我可沒得罪你,後來打你的是老爺子……」

  劉奎怒叫道:「放屁,如果不是為了你,大伯怎麼會打我,還叫我當眾給你下跪。」

  張自新見他聲勢凶了,也不禁生氣了道:「你想怎麼樣?」

  劉奎舉起鞭子叫道:「我痛痛快快地再抽你一頓鞭子,出出昨天的氣。」

  張自新也怒聲道:「你敢!」

  話才說出口,劉奎的鞭子已落了下來,他來不及躲開,可是鞭子也沒有落到他身上,那是沙麗撲上來,替他擋過了這一鞭。

  劉奎的手很重,一鞭抽在她的肩頭上,把她拖了一個跟鬥。

  張自新雖然沒挨到鞭子,可是這一鞭比打在他身上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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