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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許武傻了眼,不知道怎麼才好,他明知這老頭兒是連篇鬼話,但是他們既然出來了,那麼胡老三跟葉老四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情勢急轉直下,使他有手足無措之感,眼前這老頭兒裝瘋賣傻,卻絕不是外行,因為他的手指就搭在槍機上,只要一動,自己就會像個蓮蓬似的滿身是孔了。

  伏在地上雖然不敢動,心理卻在動念頭,他只希望自己的手下能夠抽空給這老頭兒一槍。

  但是吳長勝卻道:「許二爺!你可招呼你那些弟兄,乖乖的放下槍站出來吧,孫姑娘跟我一起出來了,她的雙槍被葉老四收去,也取了回來,正一肚子火呢!」

  正說著,只聽得砰砰兩聲槍響,兩名漢子慘叫著滾趺出來,蹬了兩下腿後不動了。

  他們的位置正好是可以對機槍座所在發冷槍,大概他們正打算行動,卻已被孫小琴先下手為強。

  孫小琴藏身一棵樹後,更絕的是她把一盞孔明燈給拉低了,使光線照到這邊來,把那些槍手的位置都暴露了出來。

  這盞燈本來是照向花壇那邊,使哈吉泰的人無法行動的,現在局勢全變,孫小琴在後,哈吉泰的人在前,那些槍手不待許武招呼,都自動地棄槍站了出來,許武差點沒氣破了肚子,但是他不能怪這些手下,他們的地位太不利了,捱下去只有送死。

  許武還有一個希望,就是前面還有一部人手,他們若是暗中潛過來支援,就有一線轉機可是接著而來的一陣竹哨聲把他最後一線希望也幻滅了。那是規定的撤退信號,是到了緊急狀況時才用的,聽見了這種訊號,凡是能夠撤退的,必須立即撤退,放下任何手頭的任務。

  因為這兒是西寧城,夏維光還不敢公然的設立太多的私人武裝,天香樓還要替他辦一些暗中的勾當,他更不能承認有關連了,但是他也知道,這兒果真要出了什麼問題,他還是難以推託。

  唯一的辦法就是不要有人落在別人的手中,只要不是明著留有證據,他盡可以一推六二五,賴個乾淨。

  所以,他才下了那個規定,若有事故發生,第一重要的是人走,人走掉了,天香樓是處銷金窟,任何人都可以來居留的,這裡萬一被找到什麼違規的東西,就可以往客人身上推了。

  萬沒想到在這個要命的開頭,吹起了斷命的信號,能夠溜的人固然拔腿開溜了,那些不能溜的也都一個個拔腿悄悄地溜了。

  他們被迫放下了武器,高舉了雙手站在一堆,卻還沒有被捆上,聽見了撤退信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黑暗處滑了進去。

  哈吉泰的那些弟兄因為未得指示,不敢開槍,孫小琴也只發了兩槍,看見那些傢伙並不理會,她不想多傷人,而且那些傢伙只是人跑而已,並沒有去拾地上的槍械,她也就不加追截了。

  人一下子跑得乾乾淨淨,許武卻不能跑,一來是他被吳老頭兒的水聯珠比住了,不管他的行動多快,他還是跑不過子彈的。

  二則,那撤退的命令並不包括他們四大夫王在內的,任何事情,都必須要有人出來頂著,夏維光早就要求過他們在必要時出頭頂下來。

  現在似乎就到了那個時候了,他只有咬咬牙,站在那兒不動,孫小琴已從暗中冒出來道:「哈大哥!你可以過來了,謝謝你的搭救!」

  哈吉泰微微一怔,但是沒看見夏志昌現身,他聽吳長勝那一篇胡說八道,就知道是夏志昌所為。

  但是夏志昌此刻以不現身為妙,他也樂得打馬虎眼兒了,哈哈一笑道:「那裡!那裡,孫姑娘受驚了,你們二位既然是我哈某的客人,我就有義務要負責你們的安全,只遺憾的是我援救來遲,二位受了委屈了。」

  吳長勝也笑笑道:「我是個苦老頭子,拳打腳踢,挨兩下沒什麼,倒是孫姑娘,挨的那幾鞭子不輕,這些畜生,對一個姑娘家也這麼狠。」

  孫小琴看看許武道:「沒關係,六月的債,還得快,我很快就能收回來的。」

  她慢慢朝許武走過來,許武沉聲道:「孫小琴,你們現在是仗著人多勢眾,我許二爺認了,但是你若想侮辱許二爺,可是打錯了主意,許二爺就是拚了這條命,也要跟你們拚到底。」

  他到底是個成了名的江湖人,可以栽跟頭,卻不能丟人,所以他已經擺出一副拚命的姿態了。

  哈吉泰上前一步道:「孫姑娘,由我來好了。」

  他再跨前兩步道:「許武,你曾經傷了我一個兄弟的性命,他們都認得是你下的手。」

  許武一昂頭道:「不錯!可是這滿地上,已是二三十條人命了,你又作何交代。」

  「這些人都是死於亂槍之下,沒什麼好說。子彈離了槍口,誰也收不回來,誰碰上誰倒楣,但我那名弟兄可是活生生死在你手下的。」

  「那是他自己找上來的,許某也沒仗著傢伙,是用空手劈中他的,技不如人,死而無怨。」

  「這話也對,但那是你們欺上門來劫人,我的弟兄奉命守護,自然要盡他的職守。」

  「那你該找個能幹點的人守護。」

  「許武!你以為自己練了幾手鐵沙掌,就自命不凡,認為是天下無敵了。」

  許武赫赫一笑:「這話在廿年以前,還可以一說,現在卻狗屁不值了,我的鐵沙掌再厲害也沒有用,你們這些人隨便那一個一扣手指,就能要了我的命。」

  「你放心,我如果要開槍來對付你,此刻你早就平躺在地上了,你以徒手殺了我一個弟兄,我也要以徒手要回這份公道。」

  「哈吉泰,要殺要割,二太爺認了,可沒精神陪你消遣,你還是叫人開槍算了。」

  「你不敢跟我動手。」

  「笑話,除死無大難,我已經把性命豁上了,還有什麼不敢的事,只是不想叫人在臨死前還當狗熊耍,我陪你徒手過招,挺長了脖子,送上來給你打。」

  「你難道不能還招?」

  「我當然能,可是我一掌打傷了你,你這些部下立刻一陣亂槍,我又何必多費這個事呢?」

  哈吉泰一笑道:「許武,我明知道你是在使奸耍刁,但仍然給你一個機會,你放心,我們哈薩克人不會幹那種卑劣的事,即使對敵人,我們仍然給予個公平一搏的機會,我們徒手交鋒,雙方到有一個人不能動為止,我殺了你,算是給我兄弟報了仇,你有本事殺了我,也大可以放心地走路。」

  「是真的?有什麼保證。」

  「我用真主阿拉的聖名來作保證,只是我必須聲明的是,殺了我之後,你可以走路,卻不能再多生枝節,如果你還想打別的主意,那可怪不得我們。」

  「沒那麼容易,哈吉泰,我們也死了很多人,尤其是我的兩個結義兄弟,本來是在看守地牢中的人質,現在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孫小琴搶著道:「不錯,那兩塊料都已死了,是本姑娘的雙槍送他們上路的,你耍想替他們報仇嗎?」

  許武道:「你的槍是怎麼回到你手上的?」

  「那你不必管,反正我擔下來了,你要報仇,可以找我來,給你兩支槍,咱們一對一。」

  「我沒用熟那玩意兒。」

  「隨便你用什麼,本姑娘卻還是用雙槍。許武,你不耍滑頭了,我可不像哈小王爺那麼忠厚,你再多一句,我就先給你一槍。」

  哈吉泰道:「孫姑娘,請你給我一個面子。」

  孫小琴道:「哈小王爺,這傢伙又陰又狠,依我說,根本不必跟他多說廢話。」

  「他殺了阿魯,我必須依照哈薩克的習俗來復仇。」

  孫小琴道:「好,我答應你們事了之後再找他,但是他自己要識相,快點滾蛋,我從一數到卅,之後,就是我跟他的事了。」

  哈吉泰道:「許武,你聽見了,如是你能殺了我,你就趕快溜吧,我相信在一數到三十時,你已足夠躲開了,否則你只有自認倒楣。」

  許武道:「哈小王爺,你也是技擊名家,我要打倒你,也要費很大的力氣,到時候恐怕未必走得動了。」

  哈吉泰卻不理他那一套了:「走不動你就爬,爬不動你認命。姓許的,我把你當個人物,才求得這點人情,你要是不上路,我就讓孫姑娘來找你算帳了,我能管自己的族人,卻管不到孫姑娘,誰叫你也欠她的。」

  許武見無法再討到什麼便宜了,也不敢再耍賴皮了,他看到孫小琴身上血跡盈然的鞭痕,知道這個寃家結定了,而且還結得不輕。再嚕蘇下去,很可能會惹得她當場就給自己一槍。

  因此他運足了氣,勁貫雙臂,拉開了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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