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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哈吉泰卻很隨便,直取中門,伸手就進招,他用的是大鷹爪手,屈指如鉤,抓向對方的胸前。

  許武的鐵沙掌也勁道十足,猛地拍向哈吉泰的肩頭,手法奇疾,寓守于攻,連消帶擊,不愧為技擊名家,只不過是運氣不妙,遇上了哈吉泰。

  這一拍定然會先哈吉泰的鷹爪手而及體,以他的功力也足可將哈吉泰的肩骨拍碎,縱然被抓上,也沒有勁。

  掌將及體,哈吉泰仍未撤招,許武心中大定,掌勁全部貫注在右掌上拍下去。

  但是他卻忘了哈吉泰馳名大漠,又豈是那麼好相比的,而且邊塞的武功路子怪異,跟中原不同,也不能以中原的標準去衡度的。

  掌心印在哈吉泰的肩膀上,許武心中一沉,他發覺自己好像是打在一堆蓬鬆的棉絮上,毫無半絲抗力。

  哈吉泰的腰腿肩似乎都是一氣相連的,肩朝下沉時,腰往旁惻折,腿也跟著彎下去,用卸字訣把他的勁力完全卸掉了。

  可是哈吉泰的手指卻摳住了許武的胸前衣襟。五指堅如鋼鐵般的繼續摳向肌膚。

  許武知道這種鷹爪功的厲害,連忙運氣抗拒,同時急速撤回右手,把哈吉泰的手朝一邊准去。

  ▼第二十一章

  這是大擒拿手的解法,許武會的功夫很雜,應付得也很恰當,但他忘了哈吉泰的武功路子是另一條途徑的,手指才推上去,哈吉泰的另一隻手也迅速搭上來。

  許武以為他是要擋住自己的手,繼續以大鷹爪手摳破自己的胸膛,將勁力分出三成到手指上來。

  那知哈吉泰的手指忽地一收,只抓住了他的衣服往旁邊一帶,屈下的腰腿突地伸直,把許武從頭上猛力地摔出去,那竟是蒙古人的摔跤功夫。

  許武的身子驟然離地,足足被拋到五六丈外去,他這樣還沉得住氣,空中一個挺身,雙腳落地,居然把身子站穩了,可是臉上額上,卻有豆粒大的汗珠下滾。

  (此處缺文,大意是許怪哈使詐。OCR者按)

  哈吉泰笑道:「好說!好說!你的黑沙掌勁太強了,我不動點心計,實在接不下來。」

  許武冷哼一聲道:「這第一招是我沒在意,才被你用小手法躲了開去,下一次,我會特別的留心了。」

  哈吉泰依然笑道:「許武!沖你這句話,就知道你實在還太嫩,你也不想想,兩個高手在性命相搏之際,豈有僥倖的機會,能夠在那麼沉厚的掌力下無傷而退,又怎麼能算是小手法,如若你的掌勁能被小手法躲過,你那黑沙掌就不值銀子了。」

  許武冷冷地道:「哈吉泰,許某的掌勁是練來殺人的,並不是練來賣銀子的,所以我並不指望它值銀子。」

  哈吉泰也笑笑道:「說得也是,殺人的掌勁如果殺不了人時,就一文不值了。」

  許武連話都懶得說了,抖手又是一掌拋去,這一次他防備到哈吉泰再用卸字訣,掌式不用實,隨時都可以撤回,勁力也不用足,但是卻蓄勢以備,隨時都可以發出去,那是為了他不想虛耗體力,黑沙掌是一種很耗內力的功夫,他要看准了才發。

  哈吉泰似乎是想誘他發招,等他力盡了再還手,所以一直都用虛招應付,有時兩掌相對,用的都是卸字訣。

  但因為許武的勁力已經收住不發,他的卸字訣就用得不上路了,因為那是被動的,往往落在後手。

  所以許武在中途變招,也在哈吉泰的身上,印上個一兩掌,只是沒有來得及提勁,而不能造成傷害。

  而哈吉泰的腳路子很廣,招式精奇,也就常能踢中對方兩腳或是打中對方兩拳,那都比許武的落招重,但許武的底子扎實,也都挨得起。

  兩個人就這麼來來往往,過手了三四十招,不住可以聽到砰砰的聲音,誰也沒能把誰弄倒下去,但是雙方都摸清了對方的底子。

  許武由對方的招式及身法上,深深體會到哈吉泰實非浪得虛名,他天山雕的外號名不虛傳,身法輕靈,手腳俐便,而且耐戰力強,只是內勁不沉,出手不夠沉重,一般的對手,固然挨不起他的連環急攻,但氣功練得扎實的,就比較佔便宜了。

  所謂佔便宜,只是指多挨幾下挺得住而已,要想還擊還是不太容易,何況哈吉泰對卸字訣一脈的手法,深得其中三味,別人的重手法,打在他身上,被他將勁道卸去了,傷害他就很難了。

  哈吉泰則發現許武的招式上欠靈活,但是掌勁驚人,而且還練過鐵布衫之類的外門氣勁,身上很經挨,要想打倒他,一定要先累倒他。

  雙方各有算計,也在各打算盤,終於,許武的機會來了,那是他等了很久的一個機會,趁著哈吉泰一個前撞進招的機會,先閃身用右肩硬挨那一拳「直搗黃龍」。然後電閃似的,拍出了右掌直擊前胸。

  哈吉泰的身子是向前沖來的,再也無法用卸字訣把勁力後卸了,而且那一舉也很重,打得許武全身猛震,不過他相信自己的一掌拍出,將能撈回十倍的收穫。

  哈吉泰的確無法閃避,也無法卸勁了,不過他的手腳很快,左手迅速化掌推迎上去,想架開那一掌。

  許武很放心,這一掌是他蓄足了勁,有備而發的,拚著挨了一拳,也要將對方斃于掌下。

  現在哈吉泰居然能抽出一隻手來招架,殺死對方的可能不大了,但至少可以把那只手給廢掉,先出胸中那口惡氣,一雪起手時拗斷自己三根手指之恨,所以許武仍是用足了勁勢,把那一掌發出去。

  拍的一聲激響,兩隻手掌碰在一起,兩股勁力也撞在一起,許武在意料中,這一掌足可將哈吉泰的手掌震成粉碎。

  一蓬血肉迸濺而起,灑了兩人一身一臉,許武的意料沒有落空,雖然他沒想到哈吉泰的勁力會那麼深,居然把他的手掌震得又麻又疼,但那血淋淋的感覺,使他有一種報復的快感。

  所以他的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個滿足的微笑,用袖子擦擦瞼,準備看看清楚,對方在他面前倒下的樣子!

  這一掌不但震碎了對方的手掌,相信也能夠把對方震得五臟離位,氣血翻騰,噴血倒地,即使不死,今後也將成了一個廢人。

  可是出他意料的是,哈吉泰並沒有倒下,也在用衣袖擦拭臉上的血跡,臉上也帶著微笑。

  哈吉泰用的也是對掌的左手,手上一片血跡盎然,但那只手卻是好好的,一點也沒受傷缺損。

  哈吉泰的手是完好的,那片血肉是從何而來呢,難道是他自己的?

  許武幾乎難以相信,自他練成黑沙掌以來,三十年掌下從未有過一個活人,這只手居然會被人以肉掌擊碎?這的確是使他無法相信的事實。

  但是他的眼睛卻告訴他一件極為醜惡的事實,他的右腕已光禿禿的,只有幾條血筋拖著,手指、手掌已經整個不見了。

  先前只有麻木震痛的感覺,那是因為他的意志在策勵著,使他不會想到受創的會是自己,再者,突然而來的巨創也不會立即感到痛楚的。

  直倒肉體的感受與精神並為一致時,他才真正地感到痛了,一種椎心刺骨,難以名狀的劇痛,使他全身都起了顫抖,同時內腑的翻騰也有了感應,就像是一壺燒沸的熱水,而又蓋緊了壺蓋,在洶湧著、沸騰著,立刻要爆開來似的。

  眼前只見金星亂舞,許武知道自己不能開口,不能倒下,這一倒下,就永遠起不來了。

  但是他沒辦法,因為他的腿也軟了,突地眼前一黑,一蓬血雨衝口而出,身子斜著倒了下去。

  一切的痛楚也似乎突地消失了,他只感到疲倦,只想閉上眼睡一覺,只可惜他連那點力氣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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