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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外面看不出來,只是垂著頭,腳步踉蹌,被他們半拖半架著出來,我的這些族人要圍攻上去,但是其中一個傢伙拿了支傢伙出來,比著孫小琴,阿魯怕傷了她,喝止住大家,只去問話,對方只丟下一句,叫我上七星坪去,跟著就是一掌一拳,把阿魯打倒了。」

  「阿魯的身手不錯呀!」

  「可是對方的身手更高,動手的人只用了一隻手,另一隻手還架著吳老爺子呢,先是兜心一拳,接著在後頸上一掌砍下,阿魯聯手都來不及回。」

  夏志昌道:「照吳老爹跟小琴他們受制的情形看,好像是被人點了穴道,對方的確是個高手,這種功夫已經很少有人練了。」

  哈吉泰冷笑道:「我倒不信,非要鬥鬥他不可,瞧他是否能把我也點倒下來。」

  夏志昌忙道:「兄長,你別賭氣,對方擄走了吳老爹與小琴,分明是沖著我來的。」

  「我知道,他們殺死阿魯,是為了向我示威,擄走那兩個人,是逼你出頭,只不過這種做法,欺人太甚,真把我這頭天山雕當小雞看了。」

  「對方是怎麼離開的?」

  「有一輛馬車在遠處等著他們,看見他們出來,馬上就過來把人給帶走了。」

  「可見這是一個有計劃的行動。」

  「是的,那輛車子後面居然架著一台水聯珠,所以我的族人才沒敢追上去。」

  「水聯珠是什麼東西?」

  「是一種連發的機關槍,槍膛用水冷卻散熱,一口氣可以打出一百多發子彈。」

  「那只有一個人,具有這種武力。」

  哈吉泰道:「這種武器的威力很強,當然只有鷹王府才有財力購買,而且這種最新式的兵器也不是隨便賣的,只有像鷹王府這種機構出面,才能買得到。這件事的幕後主使人已經太明顯了,問題在怎麼去找他們?」

  「他們不是留下了話,在七星坪嗎?」

  哈吉泰道:「西寧城裡城外,五十裡左右,沒有一個叫七星坪的地方。」

  「也許他們不清楚,問問別的人看。」

  哈吉泰道:「這兒的店主馬回回,是土生土長幾十年了,百里之內,他閉著眼睛都能數出來,因此,他說沒有就是沒有了。」

  「難道是在百里之外?」

  「這就不知道了,不過我想一定有這個地方的,他們大可以不開口,犯不著說一個沒有的地方來搪塞。」

  「可是要上那兒去找呢?」

  哈吉泰想了一下道:「我想這個地方也許只是他們的稱呼,別人卻不是那樣稱呼,因此只有問他們去。」

  「怎麼問,要是找得到他們,也不必問地方了。」

  「兄弟,我說問他們,不是問那幾個動手的人。這幾個傢伙既是生面孔,沒人見過,想來只有幾個人會知道他們的身份,我想找桑托去問就行了。」

  「他會知道嗎?」

  「他知道夏維光還有一批私人的親信武士,今天來的必然就是那些人,他可能會知道。」

  「這批傢伙神通也大,居然能摸到這兒來了。」

  哈吉泰想想道:「我們去看夏維洛,一定有人從上面猜測到是什麼事了,我雖不常來,但到底是有人認識我的,也知道我一定是住在這兒,那些人很可能是來找我的,只是我被那批混蛋耽誤了一陣子,沒有碰上,所以他們就把人帶走了。」

  夏志昌道:「大哥猜測的都很合理,只是差了一點,那些人來找你是不錯的,可是他們卻不聲不響的到了後面,而且還把吳老爹跟小琴擄去做人質。」

  「對!那一定是知道我們關係的人,奇怪,那會是誰呢,我已經把人都放乾淨了。」

  夏志昌道:「究竟有多少,兄長並不知道,只要有一個漏下的,消息就傳過去了。」

  哈吉泰道:「這個人不但知道孫小琴跟你的關係,而且還知道吳老爺子跟你的關係,否則不會把他架走的。」

  夏志昌道:「吳老爹跟我一路同行過來,多少也有點關係的。」

  「不然,假如關係不夠密切,他們犯不著把人帶走的,從這兒架著一個人出去,很不容易的。」

  哈吉泰道:「鐵手無情已經被天羅雙絕所殺,他的兩個助手,一個死在大青嶺,另一個叫賈桂的傢伙卻始終沒見影子,我想這定然是他搗的鬼。」

  夏志昌道:「是誰都不重要了,要緊的是趕緊去找到這個叫七星坪的地方。」

  哈吉泰道:「不!有關係的,假如對方不認識你,我們去救人時是一個方式,對方若是有人認識你,就是另外一個方式了。」

  「為什麼要兩個方式呢?」

  「很簡單,對方的目的在除去你,若是看見你那就會不顧一切,出動所有的人員、兵器,以求把你撂倒,若是沒人認識你,他們為了要得到夏志昌,至少不會一見面就蠻幹!」

  夏志昌道:「兄長!你的意思是叫我最好靜避起來不動,別參加救人的事。」

  哈吉泰一笑道:「那的確最好,只要你不落在對方手中,那怕我也被人擄去了,咱們仍然沒輸,只要你能在後天的塔爾寺中取得王位,對方就是一敗塗地。」

  夏志昌道:「兄長,在我說來,取得王位並不是最重要的事,不管吳老爹、小琴或者是你,要犧牲你們任何一人去換得王位,我都不會答應的。」

  哈吉泰歎了口氣道:「正因為我知道你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所以也不對你提出這個要求,而且對方的勢力很強,我一個人也力有未逮,少不了要你這樣一個高手的幫助。只是,我們必須要謀定而後動。」

  夏志昌這下子不反對了:「任憑兄長安排就是。」

  哈吉泰道:「好!兄弟!我先去找尋桑托他們去打聽一下七星坪在什麼地方,你就在這兒等著,絕對不要離開,等我問明白了,咱們再一起行動。」

  「桑托這會兒恐怕還在樹林裡綁著呢!」

  「不要緊,我先去見夏維洛,看看他知不知道,如果他不知道,我就著他派人去放回桑托,問明位址,這趟走下來,多半是天黑了。兄弟,你可千萬要等我回來,天黑了,正利我們行動。」

  「我知道,兄長,你放心去好了。」

  「還有,你留在這兒要小心,最好別落單,跟我的族人們擠在一起,以防對方去而複至。」

  「好了,我知道,兄長,你怎麼像個老婆子似的,叫噪個沒完,天山雕見成了老母雞了。」

  哈吉泰笑笑:「這不是瑣碎,而是小心,我天山雕的名號,一半就是靠小心闖下來的,好!我走了。」

  他又向族人交代了一下,大家用門板把阿魯的屍體抬了進去,放在後院中。

  沒有人哭泣,連女人跟孩子在內,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種悲憤的神情。

  夏志昌很難過,因為這條命等於是為了他而犧牲的,所以他只能默默的坐在屍體旁邊。

  有兩個哈薩克人彈奏著一種樂器,像是三弦,卻又多了兩根弦,聲音很好聽,可是旋律卻頗為悲壯,居然金戈鐵馬,有殺伐之聲。

  有兩個女人和著樂聲唱歌,歌聲也是慷慨激昂的,居然還帶著一些歡娛的意味。

  夏志昌問旁邊的一個人:「這是什麼歌?」

  「是我們哈薩克的慰靈之歌,祝福死者的靈魂安息!」

  「可是我卻感受不到悲哀的氣氛。」

  「沒有悲哀。」那個人沉著面孔回答。

  「戰鬥而死,是哈薩克勇士最好的歸宿,我們都為他歡呼,歡送他在神的迎接下進入天堂。只有病死在床上的人,才值得悲哀流淚!」

  夏志昌輕輕歎息一聲:「難怪你們每一個人都是那麼樣的驍勇善戰,原來你們天生就是戰鬥的民族。」

  那人莊嚴地道:「是的,哈薩克在維吾爾人中,就不是壯大的一支,我們的人數少,牧地又在高山區內,生活困難不說,還要常受虎狼野獸的侵襲,所以我們必須要以不斷的戰鬥來保護自己。」

  夏志昌道:「這個阿魯,他成家了沒有?」

  「沒有,他有一個心愛的姑娘在天山的家鄉,原是等他這一次回去成親的。」

  「那……我對這位姑娘真是抱歉了,請你替我把這些帶給她,表示我的歉意。」

  他抓了一把寶石,也不計多少,交給這個哈薩克人,對方卻拒絕了:「夏小王爺,用這個理由,她不會接受的,阿魯之死,跟你沒關係。」

  「殺死他的人是為我而來的。」

  「不管他是死在什麼原因之下,都是他自己願意的,只有真正殺死他的人,才必須為他的死亡付出代價,那是血的代價,我們這些未死的人,都有責任替他報仇,用敵人的血來潤濕他的墓土,滋養他的墓草。」

  這一個戰鬥的民族,一切的人情世俗習慣,都是帶著戰鬥性的。

  夏志昌道:「那就算我送給阿魯的,酬謝他在路上給我的許多幫助。」

  「那應該把這些珠寶伴著阿魯一起殉葬。」

  「可是阿魯是出來賺一筆豐盛的聘禮,回去迎娶那位姑娘的,他的人雖然回不去了,他答應那位姑娘的聘禮,卻是不能失信的。」

  在這個理由下,那人欣然地接受了,笑笑道:「好!謝謝你,夏小王爺,我替我的嫂子謝謝你,也為我的妻子而謝謝你。」

  「你的妻子?」夏志昌愕然了。

  那人道:「我叫阿吉,阿魯是我的哥哥,在我們的習俗中,兄長若是不幸亡故了,她的未亡人就必須再嫁給他的弟弟!我們族裡年輕的女人本就不多,不能允許一個年輕的女人守寡,而浪費她的生命。」

  「若是那個弟弟已經結了親,有了妻子呢?」

  「那他就必須加倍努力的工作,來贍養兩個妻子。」

  「要是一家的弟兄很多,而上面的兄長們又不幸一一戰死的話,那最小的弟弟可就苦了。」

  「是的!不過也不會嚴重到那裡,我們的女人也會工作的,她們不但可以養活自己,而且在必要時,還可以用很高的代價轉讓給別人。」

  夏志昌皺起了眉頭。

  阿吉忙道:「這只是一般的習俗,但是我們這一族卻不會有這種情形的,哈小王爺極為開明,改革了許多傳統,像阿魯死了,我還未娶,可以迎娶他的妻子,要是我已經有了妻子,就要看阿麗莎的意願了,她可以嫁到我家來,也可以嫁給別人去。阿麗莎就是既將成為我嫂子的人,現在則將成為我的妻子。」

  「她必須要嫁給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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