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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是的,她雖然還沒有嫁過來,可是已經定了親,議定了聘禮,就等於是我家的人。」

  「阿吉,你別多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對你們多一點瞭解。」

  「不要緊,夏小王爺,很多人都對我們的風俗習慣不明白,但是我相信我們的風俗是好的。」

  「假如那位阿麗莎不喜歡你呢,她是不是也非要嫁給你不可呢?」

  「是的,這是規定,除非我放棄娶她的權利,否則她就非嫁不可。不過她不會不喜歡我的,她在選擇阿魯時,同時也選擇了我,假如一個女孩子,在擇定情郎時發現對方的兄弟中,有了她不喜歡的人,她必須在事先作慎重的考慮,因為這個不喜歡的人,很可能會成為她第二丈夫的。但她既然選定了,就毫無怨言!因為這是她自己願意的。」

  「為什麼要這樣規定呢?」

  「這是使一家親愛相處的方法,女人要善待丈夫的兄弟,兄弟也要尊敬自己的嫂嫂,因為他們可能也成為夫婦的,最重要的為了孩子;我們常有戰事,男人在年輕力壯時死亡的機會很多,孩子都會很小,他們若隨著母親改嫁到人家去,總不會比在自己家中愉快。」

  夏志昌無法批評這個規定的得失,從表面上看,這似乎很合理,但是他總覺其中有不儘然之處。

  阿吉卻似已明白了,道:「夏小王爺,你以一般的標準來看我們的婚姻制度,也許不太合理,但是在我們自己,卻很少會有你們所想的不合理的現象,因為我們的族人,從小就接受這種觀念,心理就很自然了,這種制度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孤兒寡婦,不會乏人照顧,尤其是無父的孤兒,他們的繼父是自己的叔叔,是一起生活的親人,心理上就較為容易接受。」

  夏志昌一歎道:「我對這個世界實在懂得太少,而我卻將要去治理一個龐大的王族,所以我需要多學一點,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阿吉道:「沒關係的!哈小王爺臨行時指定我給您作伴,也要我把這種婚姻制度,向您多說明一下,那對您以後很有關係。」

  「哦,為什麼呢?」

  「因為您將要接掌的八大王族聯合王府,也是這一種婚姻制度,而且此我們更為進一步,他們族中因為男多女少,無法實行一夫一妻制度,往往有兄弟幾個合娶一個妻子的。」

  「那怎麼行呢?」

  「這是幾十年傳下來的習俗,一件事只要成了習慣,也就沒什麼了,小王爺要您心理上先有個準備,將來對某些事情,才能心平氣和的接受。」

  夏志昌道:「心平氣和的接受?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以前對鷹王府一點印象都沒有,縱然有些我不以為然的規定,但行之已久,我只有慢慢地設法改革,卻不會因此生氣,大哥為什麼要我心平氣和呢?」

  「不知道,小王爺是這麼交代的,我也根據他的話轉述,卻不明白他的意思。」

  夏志昌陷入了深思,他覺得有很多的問題需要考慮,這時,他深深的明白,以前珠瑪老師父不告訴他身世的用意,而且還極力地培養他怡然的心胸,對自己的身世,儘量的抱一種淡泊的心情,這實在是很明智的行為,否則他絕難練成這一身功夫的。

  現在,他還沒有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世與往事,只是由側面得到一些點滴,卻已破壞了他心情的寧靜。

  那也是難怪的,因為他跟哈吉泰到夏維洛那兒去時,看見了一幅八大王族轄下的地圖。

  那幾乎占了四分之一的青海。

  夏志昌在塔拉爾宮學過很多的技能知識,研讀地圖就是其中之一,當時並不知道這些知識有什麼用。

  現在才明白,那是為他日後接掌治政的基本常識。

  因為有了這種知識,他才知道自己所轄下的王國有多麼的大,人口是多少,以及有些什麼資源與財富。

  他也明白了夏維光何以戀棧不肯放手,這是一個使任何人動心的誘惑。

  夏志昌動心的不是財富與權勢,卻是基於一種先天因素,而後天教育又促成的責任惑。

  那是在塔拉爾宮時被有意養成的,在許多的治權知識之後,又告訴他,一個人所應負的責任與職守。

  所以,他知道自己將負的責任有多大,任務是多麼的艱巨,他深深地惶恐。

  這一靜思一直到天黑,直到阿吉送燈進來,他才警覺,忙問道:「大哥還沒回來?」

  「沒有,不過小王爺一直在夏維洛的家中談天,非常安全,您請放心好了。」

  「你們怎麼知道的呢?」

  阿吉道:「雖然小王爺一身神功無敵,但是我們對他的安全卻十分的留心,他不要人去保護他,我們總是暗中有幾個人跟著他的,這些人一直不動聲色,不斷的傳回小王爺的消息,所以我們是知道的。」

  夏志昌點點頭,阿吉又道:「您晚飯要吃什麼,我好叫人給您送來。」

  「隨便好了,我什麼都吃。」

  阿吉看他的神情分明是還想靜思一番,忙答應著離開了,替他把門也帶上了。

  ▼第十七章

  夏志昌又靜靜地想著心事,忽然他有了警覺,那是一種很玄妙的第六感覺,他意識到有人潛行接近!

  來人的身手很高,已經摸進了院子,而且藏身在一棵廿多丈高的大樹上。

  夏志昌吹熄了燈,悄悄的拉開了門,正準備摸上去,樹上的人也警覺了,輕輕一笑道:「高明!高明!這兒太雜了,跟我來吧!」

  那分明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年輕。然後他看見一條黑影,像只大鳥似的,撲下了樹梢,落向樹後的懸崖。

  夏志昌大吃一驚,忙叫道:「小心!」

  叫歸叫,人已經落下去了。

  夏志昌不免悵然,雖然來人敵友未明,但是就這麼掉下懸崖,丟了生命,總是件令人難過的事。

  他趕到懸崖邊上,但見一片黑濛濛的,那個女子落了下去,已經沒有蹤影。

  住進來時,店主馬回回已經說過,這後面的懸崖深不見底,一泓急湍,落下去就屍首無存,看樣子那個女子也活不成了,夏志昌不由得發出一聲長歎。

  忽然下面傳來一個輕脆的聲音:「也許我是來殺你的敵人,你居然會替我擔心惋惜,可見你這人的心地不錯。」

  夏志昌忙道:「姑娘是什麼人?」

  「是來引你上七星坪去的人,你敢去嗎?」

  夏志昌忙問道:「七星坪在什麼地方?」

  「跟著我去就到了。」

  「跟著你去?莫非是在這懸崖下麵?」

  先是噗哧一笑,道:「你可是不相信?」

  「我的確不相信,因為這兒的店主已經說過,下面是奔流急湍,絕不可能有人停留。」

  「那麼我又怎麼能停留在下面的呢?」

  「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方法停留在下面的,但是我絕不相信七星坪是在下面。」

  「那麼你是不打算去救人了?」

  「那倒不是,被擄去的兩個人,一個是我的朋友,另一個是我的老世伯,說什麼我也要把他們救出來。

  「可是你卻不敢為他們冒一點險。」

  「不是不敢,而是無此必要,我的目的是救人,不是自己盲目的送命。」

  「你是不相信我,以為我在害你?」

  「姑娘!萍水相逢,我甚至連你的面都沒見著,怎麼能相信你呢?」

  「哼!真不識好人心,我冒險前來通知你,要領你去救人,你倒以為我是來陷害你的,你愛去不去?」

  語畢寂然,那個女子大概是負氣而去了,夏志昌只是笑了一笑,既沒有出聲挽留,也沒追下去看看,他反而回到屋子裡躺下了。

  大概是過了一盞茶功夫,他又聽見有聲音移近了視窗,表示又有人接近了。

  夏志昌早已作了準備,他把被子卷成了一條,橫在身體前面,平行地歪在床上。然後,悄悄地從床的另一邊翻落下去,對方若是在視窗處看進來,在那麼微弱的光線下,很難分辨出那不是一個人在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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