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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譚意哥道:「是啊,老菩薩,明兒還得玩一整天呢,要是今天走得太多,當時不覺得,歇下來後腿會酸的,要好幾天都不會恢復。老菩薩,您平時可能沒走這麼多的路嘛。」

  太后一歎道:「你們雖是一片好心,那裡懂得一個老人的心情,我們自己知道來日無多……」

  風玉樁剛要說話,太后已經擺手道:「你別又搬出聖壽千秋的那一套,我可聽煩了,人老了沒有個不死的,何必要騙人騙己呢,所以我只有儘量抓住現在,能多高興就多高興一點。今天我是高興,所以不想歇下來。」

  風玉樁道:「是的,老祖宗,你不看遠的,可也得瞧近的,要是趁著今天的高興累著了,明兒可就樂不起來了,那多沒意思。」

  太后說道:「明天有什麼好玩的?雖然人多,可是卻不會有今天這麼自在,一個個都是規規矩矩的。」

  風玉樁笑道:「老祖宗,那是您的看法,奴婢們可不是這麼想,能夠有熱鬧看看,就是天人的恩典了。」

  太后不禁笑駡道:「騷狐媚子,你為什麼不明著說你想看看男人呢!」

  風玉樁想是也十分得寵,在太后面前說話較為放肆,她笑了笑道:「這可是老祖宗說的,奴婢可沒這麼想,奴婢祗是想瞧瞧熱鬧,在宮裡什麼都好,就是瞧不著熱鬧,每年才得這一回,大家比什麼都急著呢。因此,大家巴望著老祖宗明兒個健健朗朗的,就是要發個腰腿疼,也千萬等過了明兒才好。」

  太后笑道:「瞧你這張猴兒嘴,又奸又猾,滾起來吧,我歇一會兒就是了,不過我不想回去,就上前面的地方歪一下去,那是什麼地方?」

  風玉樁道:「回老祖宗,是淑貴人的書房。」

  太后道:「原來是她的書房啊,難怪你一個勁兒的要回去,不讓我們上那兒去,敢情是怕我們吵著了她。」

  風玉樁忙道:「老祖宗怎麼說這種話呢,您在這圈子裡,要上那兒去就上那兒去。別的人只有歡迎都來不及,那裡會怕吵著了。」

  太后笑道:「淑華那孩子就是太孤僻了,也太愛乾淨了,她的地方聽說不讓人隨便去的,我今天非要吵她一下,走!咱們過去。」

  風玉樁道:「那奴婢先去通知一聲。」

  太后道:「不必,我們就這麼闖了去。」

  說著領頭在前走了,譚意哥倒是很不安,因為要上前面的屋子去歇息,原是她引起的話,沒想到還有不便之處。太后見她踟躕的神情,笑著道:「意哥!沒關係的,淑貴妃是周太師的女兒,那孩子也是絕頂聰明,人也長得秀氣,就是不太合群,不過看到你,她一定不會討厭的,對了,她平時跟湘如最好,你是湘如的好姊妹,她自然也會很喜歡你的。」

  漸漸走近了宮室,早有小太監偷偷地由別徑溜了去通報了,而淑貴妃也在她們到達前迎了過來,老遠先跪下見禮後才道:「老祖宗今天怎麼這麼好的興致,滿園子逛了起來?」

  太后笑道:「豈止是滿園子逛,而且還是走著逛,跑累了,上你這兒來喝口茶、歇歇腿,玉樁兒說你怕吵,不讓我們來,我可不怕人討嫌。」

  淑貴妃笑道:「老祖宗說那裡話來,因為皇上時常悄悄地在吟詩作晝,被那些大臣們吵得煩了,也躲到這兒來定定心,所以臣兒才吩咐不准人而來的,否則臣兒那有這麼大的膽子。」

  太后道:「我說呢,你是最知書識體的孩子,怎麼會作那種不近人情的事由,皇帝今兒個不在吧?」

  淑貴妃道:「不在,還在外殿跟幾個閣老在商討明日入園會飲賞花吟詩的名單,聽說咱們這邊兒今年添了一員猛將,皇上說今年要認真的跟咱們較量一下,忙著調兵遣將呢。」

  太后推推譚意哥道:「這就是你們的那位勇先鋒、譚意哥,你們見見。意哥,這是淑貴人,是你們娘子軍的副帥,跟湘如配成一對兒,今年你來頂湘如,可得先合計合計。」

  淑貴妃長得很清秀,眉目可人。看上去就給人一種清新之感,只是她的相貌跟湘如一樣,俱非壽徵,譚意哥看了倒不禁暗自歎息。待要上前行禮,但是左手仍被太后握住,抽出來太失禮,只有屈屈腿,而淑貴妃卻走過來,握住她的另一隻手道:「啊!意哥啊,湘如在婚後進京,就跟我說起你,說你有多了不起,一定要想法子把你給拖了來,結果還是我給她出了個苦肉計的主意,果然把你給拖來了。」

  太后看見她們親親熱熱,很是高興地道:「意哥,你一來到宮中,就創了幾項先例,第一是我們老姊妹從沒那麼高興過,走著路陪人逛花園,今天為了你,可是頭一回,你是怎麼說?」

  譚意哥道:「你是老菩薩疼意兒,意兒萬分感激之餘,也萬分的高興,老菩薩跟兩位老太妃,走這麼半天的路。還是精神抖擻的,一點沒見疲累,這足證您三位老人家松剛鶴健……」

  太后樂得哈哈大笑道:「我們三把老骨頭活動活動倒不算什麼稀奇事,倒是淑華,平時見誰都——腆腆的,連皇帝拉她的手,她都彆彆扭扭,臉紅上半天,今兒一見了你,竟會自己上來跟你親熱,這才是真正的難得呢。」

  淑貴妃滿臉通紅地道:「老祖宗最愛開玩笑了。」

  太后笑道:「這兒全是娘兒們,咱們婆媳間說說笑笑,有什麼打緊的,不過我說的也是真情,你幾時跟人這麼親熱的。」

  淑貴妃道:「皇后最重規矩,臣兒日受薰陶,也不敢輕率隨便以失宮儀,只有在老祖宗面前,才敢稍稍放縱一點,而且意哥既是湘如的姊妹,也就是臣兒的姊妹了,親熱一點也是應該的。」

  語畢又對譚意哥道:「意哥,你來得正好,我正怕明天丟人呢,咱們姊兒倆預先作個弊,我已經把可能出的題目,作了幾首在這兒,只是字句有待推敲的太多,你先來替我潤飾一下。」

  譚意哥道:「那我怎麼敢?」

  淑貴妃道:「你別客氣,這可是咱們的事,我對詩詞是喜歡,就是沒有才調,往年湘如也要暗中幫襯我不少,才能勉強挨上個一兩首,今年皇上說要隆重其事,認真比試,臨時捉刀的事是來允許有的了,你可得先為我充充底子,才不至於太丟咱們的臉。」

  譚意哥道:「貴人,聽說是臨時才拈題拈韻的,預先作好了有用嗎?」

  淑貴妃笑道:「有用的,只要多準備幾首,以及把一些佳句預先構思好,總能想法子用上去的,我再宣佈一個大秘密,往年我們年年奪標。」

  「……有一個最大的因素,就是我們先有了準備,那些題目固然是臨時出的,卻有個範圍,總離不開花去,但是韻簽卻是我這兒制出去的,我能叫那幾個韻在預定的題目中出現。」

  連太后也都感到奇怪了,忙問道:「還有這些花樣,你倒是說說看。」

  淑貴妃笑道:「其實這是皇上教我的,他要我在寫簽條時,在預定的幾個韻中,用另外的墨汁書寫。」

  「另外的墨汁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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