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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週三道:「讓他坐收其功倒沒什麼,只是我怕六扇門裡的人未必講信用,連你也坑了進去。」

  伊戈道:「這個人倒不會,我認識玉朗,他是知道的,他對胡天廣就十分欽佩,而且他進長沙府衙,也是我推薦說項的。」

  週三道:「既是你認識的人,自然就不必去顧忌了,何況,我說句話,也不怕他們作怪,木府的那些公人的身手我清楚,也奈何不了我們,真要得罪了我們,小心他自己的腦袋搬家,我住的君子灣很多人都知道,就是沒人敢上那兒撒野去。」

  伊戈道:「周大叔,看您說到那兒去了,李大成對您跟周大嬸的俠名,佩服得不得了,怎麼敢冒犯您呢。只是希望您能體諒他一下,別在城裡給他過不去,一定要找誰的麻煩,事先知會他一下,由他來給您把風。」

  週三笑道:「做公的給強盜來把風,這不是笑話!」

  伊戈道:「不是笑話,他真是這麼說,他說你看中的人,必然是有了十惡不赦的大罪,您如果知會了他,他就可以去照應著,等你教訓過對方之後,他也可以去用話扣住對方,叫對方不敢再張揚。」

  週三道:「說來說去,你無非是叫我別給地方上添麻煩就是了,我也實在是幹膩了,辦完了這件事,我們也準備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

  伊戈卻道:「李大成卻不這麼希望,他說自己的力量太小,有您的威名鎮壓著,多少巨奸大惡還有個懼怕,您如真的退出江湖。宵小們起而得逞,就無法無天了,就以妙貞觀的事來說吧,在官面上是根本不能辦,就算證據齊全,辦起來也是障礙重重,最多是叫他們遷地為良,首惡元兇,仍然是逍遙法外,只有仗著您這一批俠義之士,才能除暴安良。」

  一番話捧得週三十分受用,笑道:「官府中人也講這種話倒是難得,這個人還可以交交。」

  伊戈道:「他是很想能拜會想老人家的,以便多所請益,只是我沒答應。」

  週三剛要說話,忽地神情一肅道:「有人來了。」

  他立刻動手裝著整理箱子,卻見水月氣呼呼地跑了上來,急聲道:「老爺子,快到下麵去,老妖怪來了。」

  週三道:「那一個老妖怪?」

  「胡道婆跟著妙真來了。」

  「她跑來幹什麼,是不是事機洩露了?」

  水月道:「看來倒不像,因為她們只是兩個人,並沒有另外邀幫手,大概只是來看看光景,您快下去……」

  週三道:「已經來不及了,這會兒下去,正好撞個正著,反而容易起疑,你沉著一點。」

  說完又較為拉大聲音道:「少爺!您到底什麼時候回去?早上出門您就說上路,我還約好了人,連前一站的棧房都訂下了,要是不去……」

  伊戈也會意地道:「不去就不去,最多多付一天店錢罷了,那又能值幾個!」

  週三道:「錢是小事,可是鏢局子裡說好了,不見我去,一定會派人去找,聽說咱們上了路,那怎麼好,沙師父還以為我們是跟他開玩笑呢。」

  伊戈道:「沙雲峰不會怎麼樣的,我本來倒是想走的,你這麼一催我偏要耽擱一天,明兒再動身了。」

  「這……這是為什麼?」

  伊戈說道:「你約好了人,卻不告訴我一聲,凡事自己就作主了,到底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週三慌急地道:「少爺,這話叫老奴可受不了,老奴是一片忠心耿耿,因為,受了老夫人的託付才……」

  伊戈更為淡然地道:「你別抬出老夫人來壓我,老夫人只是叫你跟出來侍候我,可不是要你來管我的,在家的時候,老夫人自己也沒怎麼管我,沒想到一出來我倒要處處聽你的了。」

  週三更是惶急,不知如何是好,門簾一掀,卻見妙真進來了,道:「伊公子怎麼了,跟誰生氣來著。」

  說完又轉頭罵著水月道:「水月,我叫你在這兒好好侍候的,一定是你躲懶沒盡責,惹得公子生氣。」

  水月這時受了責駡,忙道:「妙師父,這不關弟子的事。」

  妙真一瞪眼道:「怎麼不關你的事,還不快把老人家請下樓去,好生侍候著。」

  水月低頭稱是,妙真笑道:「老人家,伊公子是本觀的貴賓!你放心,他在這兒受不了委屈的,因為他精通玄機,本觀的幾位法師都想聽聽他說法,才強留他耽擱一天,老人家請放心好了。」

  週三結結巴巴地道:「我不是不放心,而是……」

  妙真笑道:「老人家別為難了,你也是難得來的,請嘗嘗本觀自釀珍藏的百花露,那可是在別處吃不到的,水月,去把百花露開上兩瓶來,你小心侍候著老人家,要是惹得他再生氣,我就唯你是問。」

  水月可憐兮兮地道:「老爺子,您可聽見了,就當是可憐小道吧,我侍候下樓喝酒去!您喜歡熱鬧,我多叫幾個師姊妹來陪您。」

  妙真笑道:「可不是,本觀的妮子們有幾個頗能喝兩盅,水月你就請老人家到前廳裡去,那兒地方寬敞一點,大家喝著熱鬧……」

  不讓週三開口,她又接著道:「您若擔心城裡有事,就吩咐觀裡的火工遣人去梢個口信,說公子明兒一早進城,叫他們等一天就成了。」

  伊戈道:「這樣好,我寫個便條……」

  妙真忙上前研墨鋪紙,伊戈隨手寫了幾個字,無非是說自己因故耽誤一天,明晨再上路。

  寫完交給妙真道:「派個人送到城裡三湘鏢局去,只不過我要找個穩妥點的人,別說我們在這兒,伊安,拿五兩銀子,給人買酒。」

  妙真笑道:「這是幹什麼呀,為您伊公子辦點事,還敢討賞錢不成!」

  伊戈道:「辛苦他們一趟,這是應該的。」

  妙真道:「那就等明天一道賞吧,這會別耽誤事了,胡婆子把菜端上來。」

  胡道婆提了個大食盒,就在樓下等著,聽見了招呼立刻上來,把蓋子揭開,將裡面的精美菜肴,一樣樣的搬了出來,居然是有葷有素。

  伊戈道:「這裡還有葷菜!」

  妙真笑道:「道觀不比尼庵,是點葷不進,而且也經常有人以雞鴨三牲來上供,倒是不太忌,只是不開大葷就是了,因為公子明天要走,觀裡的幾個師姊妹,要來舉行一場華衣勝會。」

  伊戈道:「什麼是華衣勝會?」

  妙真笑道:「那是我們觀裡師姊妹的一項私下遊戲,原是在冬日閒暇時自己消遣的,那天各人都脫去道裝,改作俗家打扮,把各人最好的衣裳,穿著起來,公評等第,同時也置酒聯歡。」

  伊戈笑道:「你們倒是真會玩。」

  妙真拋了個媚眼道:「我們雖已出家,卻沒忘自己是女兒身,一年一度,借機會打扮自己一下,聊以慰情,恐怕公子會笑我們塵心未盡了。」

  伊戈笑道:「那裡!那裡,這是人之本性,何況各位修的是神仙之業,原是無拘無束,從心之所欲。」

  妙真笑道:「公子果真是飽學之士,與一般俗人見解不同,今天因為公子借我這件衣服,穿了去給她們看了,她們都自歎不如,要為公子賀一下。」

  伊戈道:「我有什麼好賀的?」

  妙真道:「還不是那些妮子們借機會鬧一下,不過倒也有個道理,這華衣狀元魁首,她們是沒得爭的了,另外還有榜眼、探花二名,她們卻一個不肯輸一個,年年都有一場好爭,今年乾脆請公子做個評審。」

  伊戈笑道:「這個我那裡行,肉眼凡胎,那裡評得出優劣來。」

  妙真笑道:「公子別客氣了,大家已經知道你是個雅士,也絕對相信你的眼光,每人獻一個菜,都是她們最精心的拿手之作,現在她們都在打扮呢,一會兒都要來了,咱們也準備一下吧。」

  水月已經把伊安帶著下去了,妙真吩咐胡婆子把外房的雜物搬開,在中間鋪了一張紅毯,把酒菜都移在上面,順手也把伊戈的箱子搬到後面屋子裡去了。

  這才是她的目的,來檢查一下那些金子的成色,看看箱子裡是否還有其他的東西。

  可見她們是十分小心的,但伊戈也很放心,她的箱子裡那一包的金子,都是貨真價實的。

  那是她跟丁婉卿母女二人幾年的積蓄,也是後半世生活的倚仗,一古腦兒搬了出來。

  此外毫無可疑之物,伊戈自己文質彬彬,也不似有武功之狀,那是告訴他們可以放足一百二十個心下手。

  胡婆子安妥了房間酒菜,十分滿意地下去了,沒多久,果然來了三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十分妖豔的女人,嘻笑著相伴入席。妙真一一為他介紹,穿黃的是妙月,著綠的是妙雲,穿紅的是妙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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