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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週三笑道:「少爺,你別一個勁兒的同情鏢客,也該勻點同情給做強盜的,他們給鏢客砍了的時候也多得很,而且還得多擔一層被官府捉去的風險,也是整天把頭拾在手裡過日子。」

  伊戈道:「那可活該,這一點都不值得同情,因為他們是自己不好去找死,想不勞而獲,強取豪奪,還敢殺人越貨,罪無可赦。」

  週三笑道:「如果取的是不義之財呢?」

  伊戈這才想到週三他們都是闖江湖,混黑道的,笑笑道:「周大叔,當然像你們這樣劫富濟貧,行俠仗義的俠客又當別論,但無論如何,總不是正業。」

  週三輕歎道:「是的,儘管我們問心無愧,但是在動手的時候,多少總難免會累及無辜,例如我們打聽清楚了,那一個官員貪贓枉法,魚肉百姓,搜刮得大批的民脂民膏,我們決心動手了,一動手就難免傷人,結果那貪官固然遭了報應,可是他的家丁僕人以及隨行押送的公人卻跟著而丟了性命,不是太冤枉了?」

  「難得您老人家清楚。」

  週三笑道:「我老人家並不糊塗,所以後來我們做案子,專門黑吃黑,在綠林道的頭上下手,他們的財物是搶來的,而且這些人也絕非什麼善良之輩,殺之也不為過,就像是這所道觀裡的賊徒一樣!」

  伊戈輕歎一聲道:「那個妙真,怎麼樣看起來都不像個為非作歹的人,卻想不到會幹謀財害命的勾當。」

  週三道:「他們是黃巾餘孽,那是一批非常邪惡的人,還不止是謀財害命,殺人越貨而已,他們還有許多傷天害理,令人髮指的罪行,聽了都令人難以相信,所以要是江湖上的人,只聽見了黃巾賊三個字,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一致引為公敵。」

  「他們還做了些什麼壞事呢?」

  週三道:「太多了,像為了逞獸欲,亂事姦淫,還有男子巧扮成女妝,混入閨閣,壞人名節。」

  伊戈道:「這個我也聽說過了,可是我覺得奇怪不解,他們能夠扮成女子,混入大家閨閣,可見她們的品貌、談吐都是很過得去的,如果僅為解決男女私欲,他們就憑這些本錢,騙一些無知的婦女也並不困難,何必要冒著生命之危險去喬裝改扮。」

  週三道:「不裝成女子,進入人家閨房不易,而他們的目的卻不是在壞人貞節,那只是他們的手段,真正的目的卻在於勒索財物。他們壞了那些女孩子的貞節後,先是誘騙那些女孩子將首飾及私蓄的財物交給了他們,等騙得差不多了,再向她們的父母勒索巨金,那些人為了顏面,只有忍痛咬牙,聽其宰割。」

  伊戈恨道:「這種行為太可恨了!」

  週三道:「是的,這些匪徒們吃人不吐骨頭,所以才不容於官府,而且他們又會些邪術,欺壓哄騙無知的愚民,受其害者,不計其數,實在鬧得很厲害了,使官府也有了知覺,嚴令捉拿,他們才稍稍斂跡,歇上一陣又死灰復燃了,不過他們大都在一些僻遠的鄉縣活動,這一股匪徒,居然敢在大城市活動,卻也太膽大了!」

  伊戈道:「看來我也無法為妙貞請求了,不過她似乎不是首腦。」

  週三道:「我問明白了,首腦是一對老妖怪,男的是個老道士,叫什麼白龍真人,躲在後山的洞府裡修真,輕易不見外人,只是在暗中作怪。女的就是那個胡道婆,在前殿司客,暗中主持著觀中的一切。」

  「那麼妙真呢?」

  「妙真是他們的大弟子,對外是妙真觀的主持人,實際上也能作一半的主,但重要的事,還得聽兩個老的!」

  「那水月知道得這麼多嗎?」

  週三笑道:「這小鬼是兩個老妖怪的小徒弟,暗中派在這兒,是為了監視妙真的,要不是被玉朗迷昏了頭而倒戈相向,我們還很難知道這麼多秘密呢!」

  伊戈道:「對這個小丫頭如何處置呢?」

  週三搓著手道:「這個就要看你們了,她說玉朗答應過救地出去的,但究竟有沒有那回子事兒,我也不知道,不能亂給她拿主意。」

  他頓了一頓道:「譚姑娘,你說好了。如果無法安排她,就乘這個機會把她一刀殺了。」

  「那怎麼行,豈不是食言背信了!」

  週三道:「這也沒辦法,反正地出身賊窩,多少也害過些人,不是個好東西,殺之並不為過。」

  伊戈道:「話不能這麼說,她總是有向上之心,才冒險自拔污泥,我們不能如此對待她。」

  週三道:「可是留下她也是麻煩,若是無法滿足地,而又給她知曉內情,日後報復起來,很是討厭的,黃巾賊黨的餘孽不止是這一處,萬一她跟別的同黨又連絡上了,我們老倆口是不在乎,你們可就糟了。」

  伊戈知道週三是在存心擠逼自己,乃笑口:「大叔,你不必跟我動心機,我不是一個量窄的人,更不是個容不下人的醋娘子,別說玉朗答應過她什麼,就是沒那些,我們也不能坐視她再去流浪,只是我現在自己還沒有個准著落,不能答應她什麼,只能說我若有什麼,斷然不會少了她的就是。」

  週三籲了口氣道:「這就行了,我老頭子當時為了從她口中多挖點秘密,也曾許過她將來幫她的忙,可是沒取得你的同意,一定會落我那老婆子埋怨死了,你這一點頭,我總算是了樁心事。」

  伊戈笑道:「原來你已經先答應了人家了。」

  週三苦笑道:「我也是沒辦法,那小鬼年紀雖然不大,卻鬼得很,一定要敲著實了才肯開口,而我又在老婆子面前拍胸膛答應下來,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

  伊戈道:「要是我不點頭答應呢?」

  週三莊容道:「那我只有宰了她,也不能給你們留下一個禍患。」

  伊戈道:「未必見得她就會害我們呀。」

  週三道:「是的,但是我卻不能冒險,要是她的嘴不穩,不說別的,單把你們跟我湘江漁隱、海馬週三有來往,對你們也是個大麻煩。」

  伊戈道:「你的名氣這麼大!」

  週三道:「在江湖上,四君子的名號固然響,但是最有名的卻是我周老三。」

  伊戈道:「玉朗的師兄胡天廣也很出名呀!」

  週三道:「不錯,可是他遊蹤無定,猶如神龍不見首尾,尤其是最近這幾年,由著張玉朗做替身了,更弄得人撲朔迷離,弄不清他的真實身份,有人在五百裡外剛見過他,卻又傳聞他在另一個地方做下了大案子,所以誰也弄不清他的真實身份,只有我;多少年來,一直在湘江上活動,成了條地頭蛇,無論是江湖朋友以及做公人心中,都認定了字型大小,所以只要有人知道跟我來往,總免不了麻煩就是。」

  「水月也知道您的身份嗎?」

  週三道:「自然是知道的,若是不抬出我的匪號,她還不相信我們能夠對付得了那些惡徒,也不肯吐實了。」

  伊戈尋思片刻才道:「看來此間事了之後,我就得把她帶在身邊了,免得她到處亂說去。」

  週三道:「是的,所以我老頭子如若得不到你同意,就只有下狠心了。」

  伊戈輕歎道:「我本人倒不怎麼樣,因為,我認識的人都可以保證我的作為,像及老博士以及我的師長陸象翁老先生等,也都信得過我的,我擔心的是娘,她好不容易有了個歸宿,卻不能再受牽累的。」

  週三道:「窮酸不是個怕事的人。」

  伊戈道:「這我知道,不過他若繼續在江湖流浪,自然不在乎,他要定居下來,就不能不有顧忌了。」

  週三道:「他說要成家,我跟老婆子就想到了,雖說認識他的人不多,但是總不能說完全沒有,我們只有盡到朋友的責任,儘量去照顧就是了。」

  伊戈等的也是這句話,笑笑道:「周大叔,我知道您也不會坐視的,官面上的事,我已經托人設法了,如果還有江湖上的恩怨糾紛,就少不了要您二位大力幫忙了。」

  週三一怔道:「官面上的事你托了誰?」

  伊戈道:「李大成,新補的長沙府的副班頭。」

  「他知道我們今天要有所行動?」

  伊戈道:「是的,不過他不會插手進來的,只是等事後他再來善後,因為這麼大的事情,總要官面上出頭來清理的,他曉得了始末,也可以酌情處理。」

  週三道:「那可是大功一件?」

  伊戈道:「反正您各位也不想居功,何不作成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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