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蕭湘月 | 上頁 下頁
一一一


  伊戈道:「有什麼不可以,在明天早上我走之前,你儘管戴著好了,只可惜現在我不能做主,否則我就送給你了,珠寶翠玉,原是要戴在美人的頭上,掛在美人的身上,才能益增其光輝,像你這樣的美人才配戴此物。」

  妙真高興得連忙到鏡前,先把那一雙珠鳳插在兩邊的鬢角上,又在後面插上那支玉釵,手上戴上玉鐲,頸間掛上玉鏈,一時珠光寶氣,都集中在她一個人身上,卻使她那些鵝黃的道袍失去的飄灑的韻味了!她自己也感到了這種不和諧,有意的脫下道袍,裡面只有一件薄絲的內衣,隱約之間,襯托著她迷人的胴體,但是伊戈卻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只是以惋惜的眼光看著她,使她倒有點不知所措。

  她自信在這一身打扮下,任何男人都難以抗拒的,但是這個癡男卻以一片惋惜的眼光看過來,他惋惜什麼,是惋惜自己的手腕太拙劣嗎?伊戈的心裡確實是這個想法,

  她並沒有把自己當作一個女人,完全是以一個男人的心理來看這個女人,

  只不過他所表現的是一個超脫的男人。所以她只輕輕地歎口氣,打開了箱子,取出了一件雀金織錦袍,那是以孔雀的尾翎織入絲中織成的一件外袍,閃著烏金的金輝,自然十分的名貴。

  伊戈道:「披上這個吧,紅花還得要綠葉扶襯,我也真希望這件衣服是我的,那樣我就可以送給你了,只可惜這也是家母給我帶到京師的聘禮之一,只能借給你穿一會兒。」

  妙真的眼中發著光,女人對華麗的新裝的誘惑是很難拒絕的,她搶過了織錦袍子,披在身上,對著鏡子照了一照,這下子才十分滿意,那滿身的珠光寶氣才能夠相互配合,連帶也使她變得雍容華貴了。

  她貪婪的眼睛望著那口箱子,道:「你這簡直就像是傳說中沈萬山的聚寶盒了,還有些什麼寶貝?」

  伊戈笑道:「沒有了,箱子裡裝了一些金葉子,那是要在京師去置備其他的聘禮的。」

  「看樣子很不輕,大約總有幾十兩吧?」

  伊戈笑道:「五十兩一包,足足十包。」

  「什麼,五百兩黃金,我的少爺,你帶這麼多金子上路幹嘛?」

  伊戈道:「購買花紅彩緞,雞豬面魚酒果等去下聘呀,這些東西總不能從這兒帶了去,只有到那兒臨時採購了,家母說要辦得像個樣子。」

  「那也不必要這麼多的金子呀!」

  伊戈道:「怎麼不要,照規定要四百名挑夫,兩百名挑盒的,每一架都得裝滿,這雖是不值什麼錢,可是京師地方,米珠薪桂,錢少了恐怕辦不來。」

  妙真聽了只有咋舌,她忽然有了慚愧的感覺,因為對方的豪華是她所難以企及的,也是難以想像的,她只有以羡慕的語氣道:「你的那位未婚夫人真好福氣!」

  伊戈似乎不感興趣地道:「我只希望她穿上這身衣服,有你一半的好看……」

  妙真拋了一個媚眼道:「我……真的很好看嗎?」

  伊戈道:「這還用我說嗎?不信你穿了去,給其他人看看,誰都會以為你是神仙下凡的。」

  妙真道:「我……能把它穿戴去給人看了嗎?」

  「當然可以了,我說過了,在明天我走之前,你可以一直穿戴著它們,只可惜我此刻無權作主,否則我就送給了你,我覺得只有你才配穿戴這些。」

  「那不太好吧,要是給你的親戚朋友看見了,以後對你會不太方便。」

  伊戈笑道:「我在長沙的親友不多,他們沒一個知道我上這兒來,又有誰會看見呢!」

  「你不是還請了鏢師嗎?」

  伊戈道:「他們還沒接上頭呢,我事先連伊安都沒說明,只告訴他在行前要看個朋友,就把他一腳帶到這兒來了,在長沙的親友則以為我已經上了路。」

  妙真道:「為什麼你要這麼神秘呢?」

  伊戈道:「我總不能說要到這兒來吧?我那些親戚都很道學,說了他們就不會放我來了。」

  妙真的眼中又閃了異采道:「伊公子,真難為你還記得我,那我就穿戴了去轉一轉,給觀裡的人看看,照說我們修行的人,不應有這些舉動的,可是那些蠢貨們從來也沒見過這些珍奇之物,讓她們開了眼界也好。」

  伊戈笑道:「你去吧,妙師遊戲人間,原當不拘形跡,脫俗瀟灑,無拘無束,寶相千萬,真要古佛青燈,豈不白白地辜負了你這大好丰采。」

  妙真笑道:「伊公子真會說話,回頭我一定要好好陪你喝兩盅,盡此夕之歡。」

  伊戈輕輕一歎道:「我也是一樣,本來我想來跟你聚上幾天的,那知道家母給我在京師訂了親,這一去京師,很可能就會被表舅留著,在京裡逼著我讀書赴考,如果一第不中,他們一定留著我下第再考,再聚首就不知何年何月了,所以我也想以此夕之聚,留異日無限之思。」

  妙真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明日一去,你不會再來?」

  伊戈道:「妙師,我這個人不慣作虛語,我雖然很想再見你,但是我也知道此去身不由己,重晤的可能很少,因此讓我們成為一對好朋友吧。」

  妙真喃喃地念了兩句好朋友,嫋嫋婷婷地下樓去了,她這邊剛走,週三已悄悄地摸了上來道:「少爺,你可真會逗人,這一來賊道姑想不上當也不行,你怎麼想起弄那麼件衣服放在箱子裡的?」

  伊戈輕輕一歎道:「我是故意帶著考驗她一下的,假如她能克制那些物欲而不為所動,證明她這個人還有點可取之處,我說什麼也會求各位留她一命的,現在看來,她已是不可救藥了,唉,卿本佳人,奈何作賊!」

  週三道:「現在她一定是帶著那些珠寶,去向兩個老賊商議著如何下手了?」

  「你怎麼知道的。」

  週三道:「是那個小丫頭水月說的,這小妮子對玉朗倒是一往深情,還以為你真是玉朗的表弟,唯恐你吃了虧,把底子一五一十都私下告訴了我,叫我去多找幾個人來,鎮懾住他們,使他們不敢下手。」

  伊戈一笑道:「這小鬼倒是個有心人,你怎麼應付的,可別叫她走了風聲。」

  週三笑道:「我知道,我叫她放心,說是我另外還約了幾個保鏢的,一會兒就會來接我們,而且還答應帶她一起走,所以她這回見到門口去望風去了。」

  「你沒告訴她實話吧!」

  週三道:「沒有,我怕嚇著了她洩露了底子,只叫她在前頭留意著,等窮酸他們來了,就帶進來。」

  伊戈笑道:「九先生可不像個鏢師的樣子。」

  週三道:「你以為鏢客該是什麼樣子的?」

  伊戈道:「我經常見到的,戴著遮陽笠,騎著大馬,雄赳赳的樣子,好神氣。」

  週三笑道:「那是走明鏢,保著的一定是些不太值錢的東西,或者是走著通衢大道,他們才擺出譜來,如果真是像你這樣請鏢師保著上京去,多半是走暗鏢,那時他們化裝成長隨的樣子跟在後面,連兵器都不敢叫人看見,那裡還神氣得出來。」

  「幹嗎要這個樣子呢?」

  「為了要避人耳目呀,他們帶著值錢的紅貨,一路上不知有多少綠林人士眼紅呢,只想能夠不起眼,悄悄地混過去,滅少些麻煩。」

  「那樣子有效嗎?」

  週三笑道:「這就難說了,有時自然是叫他們給混過去,有時卻因為消息外泄,被人給綴上了,少不得要經過一場苦鬥,連性命帶貨物都丟了。」

  伊戈道:「真可怕,這碗飯可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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