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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張玉朗笑道:「地方好,人更好,表弟,你看見了妙師;才知道所謂神仙中人是什麼意思了。」

  一面說,一面脫了靴子上了席子,然後招呼道:「妙仙子,我這個俗客又來打擾了,而且還帶了我表弟來,好在我這個表弟倒還不俗,值得你一見。」

  這是客堂,堂後還有一間小房,大概是休息臥室,都是用細竹為,隱約間可以看到一個人的身影正在披衣坐起。

  譚意哥雖是個女的,卻已為中人曼妙的身影引得心頭怦怦直跳。

  雖然只是隱隱約約的一瞥,但是卻更為增加神秘的魅力,連張玉朗的眼睛也被引得向中直瞟,直到譚意哥佻撻地看了他一眼,他才不好意思地移開了。

  水月把二人引到了道:「妙師,弟子烹茶去。」

  中人微笑道:「張公子是雅客,他帶來的人自然更不凡了,我們觀中的那種茶怎麼能待客呢!」

  張玉朗道:「可不是,我是個茶販子,別的還平常,但是喝茶可是最會挑剔了。」

  水月顯然不知如何是好,中人吩咐道:「你去把烹茶的用具端來,把我的神女露取來,我要親自烹煮。」

  水月看了譚意哥一眼,答應著下去了。

  中人影綽約地披衣坐起,又懶地起身,那隱隱約約的影子卻令人心旌神搖。

  這的確是個懂得風情的女人,就單單這一個起身披衣的動作,已經撩人萬分。

  直等她完全穿好了衣服,整個地掩起了她迷人的胴體了,外面的兩個人才籲了口氣。

  譚意哥的臉沒來由的紅了,張玉朗輕觸了她一下笑道:「現在你不否認她是個尤物了吧!」

  譚意哥也低聲道:「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尤勝聞名,難怪有些人來了一次之後就迷在這兒了。」

  張玉朗笑道:「這還是開始呢,此姝動人處,你還沒有領略到。」

  譚意哥不禁紅著臉低聲道:「玉朗,我要領略這些幹嘛?」

  張玉朗也覺得那句話說得太輕浮,笑了笑道:「對不起,意娘,我以為你是個很超脫的女孩子,不會計較這些小節的。」

  譚意哥笑道:「什麼小節?」

  張玉朗道:「比如說當著你誇讚另一個女人。」

  譚意哥一笑道:「我別的不敢說,這點胸襟是有的,否則我就不會來了,我來到這兒,不是為了好奇,也不是為了要探索一下楊大娘子的家中隱私,為了這個原因,我實在沒必要非跑這一趟。」

  「那你是為了什麼呢?」

  譚意哥微笑道:「因為你說過這兒的女人別具一種風情,而且好像很欣賞的樣子,所以我才來看看,有什麼可以讓我學的地方。」

  「什麼,你要學她們的樣子?」

  譚意哥道:「我倒不是要學,但是想看著有什麼可以讓我效法的,她們具有這麼大的魅力,總是有道理的。」

  張玉朗忙道:「這大可不必,你的本來面目已經令人很神住了,萬萬不可破壞了自己。」

  譚意哥笑了一笑道:「這實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男人涉足歡場,總是找那些能解風情的女人,但是卻要他們的妻子成為一個不解風情的木頭人。」

  張玉朗很窘迫地道:「沒有的事,不過男人都是自私一點,不希望自己的老婆對別人去賣弄風情。」

  「假如只對他一個人賣弄呢?」

  張玉朗輕歎:「那當然是很好的事,只是一個女人如果太解風情的話,一個男人就不能滿足了。」

  「逼我倒不信,我要試試看。」

  「不,意娘,這種事情可不能試的。」

  張玉朗忘情地叫了起來。幸好這時竹一掀,一個麗人搖著曼妙的身影,嫋嫋地出來了。

  她的出現,使得兩個人都為之一震。

  妙真的確不愧是個尤物,她穿得很規矩,潔白的道袍,一根玉簪綰住了如黛的秀髮,梳成了一個高髻。

  這是一種女冠們家常的打扮,脂粉不施,可是她的眼角眉梢,卻帶著無限的風情,尤其是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嬌的,懶洋洋的,卻又火辣辣的,只要望人一眼,就像有一股能把人融化的熱力。

  她的年齡不大,但也不小,大概總是二十五六吧,是正在那種最成熟的婦人風韻。

  一根白色的絲絛系住了腰肢,巧妙地襯托出她迷人的身段,表現出她圓隆的變乳,豐滿的臀以及修長而有致的腿,在在都使人有想入非非之念。

  兩個人呆呆地望著她,妙真卻很自然,好像她已經司空見慣這種神情了,輕笑道:「張公子,好久不來,貧道正在想,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得罪了公子!」

  張玉朗笑道:「那裡,那裡,妙公妙法,一度交接就令人有三秋之慕,只是俗務纏身,憾未能時聆教益耳,故而今天一弟子入妙師門下,這是我表弟……」

  譚意哥道:「秋水伊人的伊,干戈之戈!」

  妙真打了個稽首道:「伊公子,失迎,失迎!」

  張玉朗笑道:「我表弟是初蒞省城,家姨母要我多照顧他一下,可是我又沒空,因為我即將要到京師一行,故而攜他來妙師門下,望妙師多加慈悲。」

  妙真笑道:「張公子這麼一說,貧道如何敢當,你們讀書人講究的是不語怪力亂神,貧道那一套僻穀練丹的登仙大道,你們也聽不進去,最多只能陪你們玩玩、彈彈琴、下下棋,消遣一下而已。」

  張玉朗道:「正是,因為我這表弟很怯生,在家裡太嬌貴,等於是在女孩子堆裡長大的,一般粗鄙的朋友,他交不來,我走後只有請妙師時加照拂了。」

  妙真用眼角瞟了譚意哥一下,笑著道:「還不知道伊公子是否肯惠然下顧呢!」

  張玉朗笑道:「這個絕對沒問題,我這位表弟對男人挑剔,對女孩兒家卻是最隨和不過了。」

  譚意哥忙道:「表哥,你怎麼說這種話呢?」

  張玉朗笑道:「在妙師這兒沒關係,她的神通廣大,妙法無邊,准保能把你這個魔王侍候得舒舒服服的。」

  譚意哥道:「表哥,我是來讀書求教益的,又不是出來玩的,你卻把我說得像個登徒子了。」

  張玉朗道:「這是什麼話,我這個表哥還會害你不成,正因為你的脾氣古怪,性情又不隨和,我才托妙師照拂你,她的滿肚子學問,你領教之後就知道了。」

  譚意哥向四下一看道:「一看這屋中佈置就知道了,妙師定然不是俗人。」

  玉朗大笑道:「豈止不俗,而且還是個大大的雅人,你會的她無一不會,她會的你未必全行。」

  譚意哥道:「這倒要領教領教。」

  妙真一直在旁邊淺笑不語,譚意哥就領略到此姝的第一個討人喜歡處。她不會像一般的風塵中女子那樣喋喋不休地去奉承人,當兩個男人在說話時,她全神貫注地聽著,好像是參加在裡面,然而卻不插嘴,而且一直帶著可愛的笑容。

  這雖是小節,卻是大學問。

  因為她讓人得到的第一個印象,就是她是個討人可愛的伴侶。

  水月把一個漆盤端了上來,裡面是一口黃泥小火爐,烹著一個冒著熱氣的水壺。

  她把漆盤放在旁邊的席子上,妙真就起身到一邊的櫥子裡,取出一套精緻的茶具,打開一個竹絲雜著金絲編成的小茶罐,裡面大概貯著半罐茶葉,才一開罐蓋,就有一股清香撲鼻。

  張玉朗笑道:「這就是所謂的神女露嗎?」

  妙真笑道:「張公子,府上雖然開著七府最大的茶莊,但是我敢擔保你拿不出這種茶來。」

  張玉朗接過茶葉罐,倒了幾片出來看了道:「這茶種是頂上的品質,是那香味特別。」

  妙真笑道:「你可別說是摻了香料。」

  張玉朗道:「換了個人,一定會這樣說,但是我知道那香氣是茶葉本身所具有的,不是焙制時添加的。」

  妙真笑道:「到底是茶莊主人,行家說的話畢竟與眾不同,我這神女露一共只款待過十位客人,前面那十位竟沒有一個說出張公子那番話的,他們一開口就問我添的什麼香料,叫我好生失望。」

  張玉朗道:「不過我也實在奇怪,沒有一種茶能具有這種濃郁而醉人的香味的。」

  妙真笑道:「這是我自己培植的品種,說穿了倒也沒什麼,只是費事點而已,那是前年,我在後面的小坡上,種了十株新茶,然後每天用胭脂水去灌澆。」

  譚意哥忍不住道:「什麼,胭脂水也能灌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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