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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車老大道:「那可不行,我的車跟騾子還在城外空地上著呢,我一早得去趕回來。」

  丁婉卿笑道:「你放心,我已經托城門上替你照管了,丟不掉的,你倒是送我回去要緊。」

  楊大富莫名奇妙地跟著楊大年把兩個人送出了門口,才問道:「二哥,究竟是怎麼回事?」

  楊大年道:「手串找回來了,我這條老命保住了。」

  「找回來了?是怎麼找的?」

  楊大年道:「不能說,神示不能說。」

  楊大富道:「二哥,我是怕你上了人家的當。」

  楊大年道:「不會上當,手串是我一個錢沒花找回來的,沒有人會給我上這種當吧。」

  楊大富愕然道:「一個錢沒花,二哥據我所知,最近這幾天,你動支了不少銀子。」

  楊大年道:「那不是我花掉的,是我欠人家的。」

  「欠人家的,二哥,你怎麼會欠人家的?」

  楊大年一歎道:「大富,真是我欠人家的,是我一次無心之失欠下的,幸好還得早,否則教將百死莫贖,人是不能做虧心事的,你要記住,千萬要記住!」

  楊大富見楊大年再三不肯說,倒也不便追問了,反正手串找回來是一件大喜事,否則楊大年傾家蕩產也是無法賠償的。

  何況楊大年雖是花了幾萬兩銀子,這點銀子還不足以買回那串手串的,既然如此,楊大年找回了手串,必然有他的門路,他不肯告訴人,也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地方,自己也就不去追問了。

  楊大年的確有不可告人的私衷,因為他弄來那塊地,根據那個風水先生說,這塊地雖然能夠使子孫大發,卻會使同支的弟兄敗落下去,所以他是偷偷地把自己的父親骸鼻,著人從祖塋裡遷出他葬,如果讓族中知道了,少不得會釀成軒然大波。

  因此,他把那塊地又還給徐家,自己也不敢出面,要央求丁婉卿出面,也是這個道理。

  受了一場教訓與無謂的打擊,也吃了一場悶虧,不敢在楊大富面前輕半個字,自己越想越心驚。

  丁婉卿坐上了車子,由車老大拉到了門口,她下來拉開後門,讓車子駛進園址停好。

  那個車夫老大已經脫掉了斗笠跟身上的外衣,原來卻是張玉朗喬裝的,笑笑道:「婉姨,委屈你了。」

  丁婉卿籲了口氣道:「玉少爺,下回我再也不幹,半夜裡跑到那個地方去,而且還要幫著你裝神弄鬼的,真不是滋味,明知道是假的,可是在那慘幽幽的綠光下,還是嚇得我心驚肉跳的,你是怎麼弄的?」

  張玉朗一笑,道:「不過是弄了點藥,滲在香燭裡面,所以我要你自己帶香燭去,就是這個道理。」

  「那你也先告訴我一聲呀,免得我心裡害怕。」

  張玉朗道:「不行的,婉姨,這是我們那一行裡的規矩,那些特製的道具,絕不能經外行人的手的……」

  「告訴了我,還怕我會說出去嗎。」

  張玉朗道:「對婉姨,我自然是絕對信得過,可是格於規矩,我絕對不能說,這雖是下五門的障眼手法,但是下五門的規矩極嚴,如果犯了規,同道中處置極嚴,尤其是漏道中秘密,那是很大的過錯。」

  丁婉卿道:「那還能怎麼樣,他們還會殺了你不成?」

  張玉朗莊容道:「豈止是殺我一個人,凡是跟我沾點邊的人,一個都逃不掉,那怕躲到天上去,他們也能找得到,找到後,一定是抄家滅門。雞犬不留。」

  丁婉卿嚇得一抖索道:「玉少爺,你是好人家的子弟,幹嘛要進入這個圈子呢?」

  張玉朗道:「我是沒辦法,受了胡師兄之托,幫他完成一百件功德,就必須要做到,好在已經完成了九十八件,只差兩件,完後我一定洗手退出。」

  丁婉卿道:「行嗎,他們肯讓你退出嗎?」

  張玉朗一笑道:「當然行,我並沒有正式入行,只是頂著我師兄的名義,做案時我是胡天廣,也沒有人知道我是圈內人,到時候說收就收。」

  丁婉卿想了一下才道:「不會讓楊胖子看出來吧。」

  張玉朗道:「楊大年不是江湖人,自然看不出的,如果那個牛炳知道了,恐怕瞞不過他。」

  丁婉卿道:「那不就糟了嗎,牛炳一問楊胖子,不就拆穿了嗎?」

  張玉朗道:「我料定楊大年不敢說出去的,這是他的虧心事,他不會張揚的,萬一他要說了也不怕,我可以用胡天廣的名義,向牛炳遞個招呼。」

  「牛炳他肯聽話嗎?要知道這件事等於是刷他的面子,他能不追究嗎?」

  張玉朗道:「只要楊大年不找他,他是不能追究的,就算是楊大年找他,只要我以師兄的名義遞過話去,他也不敢不聽,否則他就不能在世面上混了。」

  丁婉卿道:「江湖人有這麼大的勢力?」

  張玉朗笑道:「江湖人並沒有大的勢力,只是講道義,只要事情不背道義,不傷天害理,就一定要遵守,不然三山五嶽的江湖人都會來找他算帳的,所以你放心,這件事已經算了了。」

  丁婉卿道:「不能算了了,玉少爺你說過的,要幫楊胖子解決他家裡的糾紛的!瞭解他為什麼不想回家而為他消除困難的。」

  張玉朗道:「這也要他肯才行呀,他自己像個閉口葫蘆,一個字都不肯說,我就是想幫忙也沒法子。」

  丁婉卿道:「玉少爺,這個你就是打馬虎眼兒了,徐家的事,楊大年也沒吐過一個字,你怎麼一五一十全都知道了呢,你只要有這份心,總是會知道的。」

  張玉朗無可如何地道:「好吧,這算是我的第一百零一件功德,一定做完了才歇手行了吧。」

  丁婉卿笑道:「玉少爺,我可不是催你,只因為這件事情上,我感到很對不起楊胖子,雖說道理上是他不該,但是卻不該由我來整他……」

  張玉朗道:「婉姨,你怎麼這樣想呢,是他沒對你說實話,使你不知內情,幫著他害了人,所以你明白了之後,幫著我整治他一下這也是應該的。」

  丁婉卿道:「我若是幫著你打他一頓,倒也沒什麼,就是這樣對付他,才覺得於心有愧,因為這些機密是我提供出來的,他把我當成朋友,推心置腹地來往,有什麼都來跟我商量,我卻利用他的秘密……」

  張玉朗道:「婉姨,我說句你別生氣,楊大年或許是把你當個談談心的朋友,但是不見得就是唯一知心朋友,就以那串手串來說吧,他不知在多少人的面前炫耀了,在你面前,也只是再炫耀一次而已,像他要謀奪徐家田產的事,他怎麼就不說實話呢?」

  丁婉卿不禁怔了,張玉朗一笑道:「楊大年還不是個很壞的人,所以我才只薄懲他一下,除了叫他破點財之外,別無損失,這已經是很客氣了,想想徐家,雖說得了他一筆銀子,卻死了四個人,只剩下了一個小孩子,孤苦伶仃地生活著,那又該怎麼說呢?」

  丁婉卿歎了口氣道:「好了,我也是盡自己的心,你要是能幫他的忙就幫,不能幫,我也不能怪你。」

  張玉朗道:「幫忙是一定幫,我只想讓婉姨明白一件事,我們對付楊大年是為了替天行道,我們自己並沒有落著什麼,因此也不感到虧欠他什麼。」

  丁婉卿笑道:「我已經明白了,玉少爺,你有話等明日說也不遲,今兒天都亮了,我可要睡了,意哥這兒丫頭倒舒服,也不來招呼一下。」

  譚意哥在角門中閃身出來笑道:「我不是在這兒侍候著嗎,娘,我那兒輕鬆得起來,打從你們出門起,我就巴巴地在這兒等著,又擔心,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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