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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楊大年忙又誠懇地道:「神明在上,種種都是弟子一心蒙蔽下做出來的,與婉娘無關,她是完全不知情的,請神明施罰,全在弟子一人身上。」

  才禱告完畢,忽地一陣風來,將燭光吹熄了,只有幾點香火在黑暗中閃著。

  楊大年只感到頭腦一陣昏眩,恍惚中座上的東嶽大帝已經換了個樣子,而且燈火炬把都發出了綠光,照見那位面貌清奇的東嶽大帝,別具一股威嚴。

  楊大年嚇得連連地叩頭,再看一邊的丁婉卿,也是嚇得臉無人色,連聲道:「神明恕罪,神明恕罪……」

  東嶽大帝開口了:「楊大年,你可知罪?」

  楊大年叩首如搗蒜,碰得咯咯直響:「弟子知罪。」

  東嶽大帝慍然道:「你到現在才知罪,不是太晚了一點嗎?」

  楊大年只是叩頭,不敢說話了,丁婉卿壯著膽子道:「啟奏大帝,楊大年雖然曾經起意侵佔他人的土地,但是,確實未存害人之心,他也曾先向對方商量過,願意出高價收買,因為對方不肯讓,他才……」

  東嶽大帝一拍桌子道:「住口,難道就因為對方不肯讓,就可以生謀奪之心嗎?」

  丁碗卿也不敢作聲了,楊大年只有叩求道:「神明恕罪,神明恕罪……」

  東嶽大帝道:「本神專司一方善惡,斷然不准轄下有此等欺心妄為之刁民,更因為你惡行重大,不及等待冥報;故而施罰于你生時,本當借手串一案,將爾提將官裡,牢獄終身,以為害人欺心之懲……」

  楊大年聽得遍體汗如雨水,他自從失去了手串之後,一直以為是人為的,聽了丁婉卿的話後,心中雖有所疑,也沒怎麼放在心上,直到最近一無所獲,才姑妄信之,現在一聽神明之言,竟是真的出之神罰。

  東嶽大帝神色稍霽道:「不過最近看了你托丁婉卿的一番作為,尚有悔改之心,且念汝平時尚無大惡,故而饒恕你一次,今後當知誡勉,努力為善,須知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

  楊大年叩頭如同搗蒜,就像小雞吃米似的,崩額咚咚有聲,口中念念有詞:「多謝大帝,多謝大帝!」

  大帝道:「一切皆由汝自找自取,不必謝本神,你失落之手串,就在汝園中最高的那棵大松樹上樹洞之中,回去後,可迅速取下交付來人,至於原先留汝處之手串,則予變賣後,得款修繕此間廟宇。」

  楊大年喜外望外,連連叩頭,磕得頭上都崩起了一個大包,他也不覺得痛。

  接著又是一陣風過,香燭全都熄了,殿中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楊大年與丁婉卿,也都在一陣昏迷之後,慢慢的蘇醒過來。

  丁婉卿抖著聲音道:「胖子,你醒來沒有?」

  楊大年道:「醒了!婉娘,剛才好怕人。」

  丁婉卿道:「我可被你拖著嚇慘了,上次只是在夢中而已,這次我也弄不清是真是夢,但是神明卻真的顯了靈,你以後可不能再做虧心事了。」

  她取出打火石,再度點上了燭火,也點著了那個帶來的小燈籠,但見殿上一切如舊,神像莊嚴威武,卻不是先前活靈活顯之狀。

  楊大年卻仍恭恭敬散地叩了個頭,才催著丁婉卿起身出門,丁婉卿道:「我們總得把祭品收了去吧。」

  楊大年道:「不要收了,這是我們獻給神明的,怎麼又可以收了去呢。」

  丁婉卿道:「胖子,你倒說得輕鬆,這可都是我……」

  楊大年道:「婉娘,你還跟我算這個帳……」

  丁婉卿道:「胖子,我倒不是要跟你算帳,可是這一切都是我代你辦的,如果只是供一供,我收回去還能請人吃上一頓,不必算你的帳,再說那付燭臺,那把酒壺,都是的,值好幾兩銀子呢。」

  楊大年道:「我賠你一百兩好了!只要我回去找到了手串,再多的銀子我都不在乎。」

  丁婉卿道:「可是你如果找不到手串,我可慘了。」

  楊大年一呆道:「那可是神靈親口說的,你也聽見了。我想神靈不會開玩笑吧。」

  丁婉卿道:「我才替你辯了一句,就惹得神靈生那麼大的氣,我都嚇糊塗了,到底神明說了些什麼,我一點都沒聽清楚。」

  楊大年道:「神明說那串手串就留在我家園子裡的那棵大松樹上,還說要我把那串抵數的手串變賣了,用來修繕廟宇。」

  丁婉卿道:「那你還不回去看看。」

  「是啊!所以找才急著回去,叫你別收東西了。」

  他拖著丁婉卿直向山下奔去,一直跑到車子附近,跳上車子就一個勁兒地道:「快!快!快回城裡去。」

  叫了幾遍,車子都沒有動,楊大年急了道:「車老大,快動身吧,我們要回去。」

  他邊說邊探頭看,車轅上根本沒人,連拉車的騾子也不在,不禁大為著急地道:「這個拉車的真不是東西,拿了錢,居然溜掉了。」

  丁婉卿笑道:「也沒見你這樣子心急的,人家如果要溜,也不會光牽走騾子,留下車子吧。」

  楊大年道:「可是人跟騾子都不見了。」

  丁婉卿道:「那或許是他拉到附近的人家去休息了,你說可能要等到天亮的,誰知道這麼快就走呢。」

  楊大年道:「活見大頭鬼,這兒附近那有什麼人家,這王八旦不知道躲到那兒挺去了。」

  丁婉卿道:「你別咒人好不好,這兒附近是沒人,不過前面不遠有個渡口,渡頭上有個草棚,他許是上那兒歇著去了。」

  楊大年道:「那我去找找看。」

  他又要走,丁婉卿拉住道:「別去,萬一不在不是又空跑一趟,反正不太遠,這兒又空曠,我們拉大嗓門叫幾聲,他就能聽見的。」

  楊大年鼓足了氣力,大聲地吆喝了一陣,果然傳來了回聲:「來了!你們這麼快就下來了。」

  沒多久,那個車老大拉著騾子摸了過來道:「丁泵娘,這麼快就下來了?」

  楊大年道:「是!是!快回城去。」

  車老大道:「這會兒進城?那怎麼成,城門早就關了,要等天亮城門開了才能進去呢?」

  楊大年急得跳腳道:「要等天亮,不行,我可等不及,你往回趕好了,我們叫城門去。」

  車老大道:「叫城門,除非是太守大人親自下條子,否則誰也沒這個膽子,敢開門。」

  丁婉卿道:「這倒也是,胖子,我看就在城外挨一夜吧,我們怎麼也進不了城去。」

  楊大年道:「不行,我心裡急得像有把火在燒,要我等到天明,我非發瘋不可,婉娘,你想想辦法……」

  他像個沒頭蒼蠅,四處亂鑽,丁婉卿想想道:「守城門的謝頭兄我倒是很熟,跟他說說好話,破費幾兩銀子人情,他可以作主,開一邊的邊門放人進去,要他開大門,他可沒這個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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