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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林中有一所小木屋,只得一個單間,也不過丈來見方,是入山獵人來不及出山時,就在這兒過夜用的。

  屋子很窄,門也很結實,都是整株的圓木圍編而成,屋子裡卻很簡單,除了一個石塊堆砌成的火爐,可供燒火取暖煮食之用,就只有一張床。所謂床也不過是把三根粗的樹枝,每隔兩段橫放一段,然後在上面排了許多竹片,就成了床,而床上再編草為褥,都是十分簡陋的手工製品。

  這人把譚意哥放在床上後,立刻燒起了一堆火,好在他有一口鐵鑊,而且鑊子裡就是煮著水。

  這口鍋很大,可以煮下整頭的小羊,大概也是那些獵戶們帶進來的,預備過冬時下雪在此長住煮食之用。

  因為到了冬天,獸類覓食較為困難,像山羊、野鹿、山貓、狐、兔等類,既不冬眠,又不懂得貯食為糧,仍然照舊要出來覓食,容易擒獵,所以帶大口鍋來作為煮食之用的。

  只不過現在這個漢子,卻只來煮了一大鍋的清水,他把水燒熬了之後,看見譚意哥仍然沒醒,而且額頭又發燙起來,這倒難怪,譚意哥原來是個宿疾未愈來養病的,到了鄉下,因為心情一高興,顯得振作起來,好像沒病了,其實病謗還是存在的。

  再加上為了追那只兔子,一陣子忘情的快跑,到了橋上,又因瀕危而致心搖膽裂,這一切都導致了她病謗復發,所以人一虛脫下去,就很難起來了。

  這個漢子倒像是懂得醫理的。他把水燒熬了之後,先拿了一個碗,然後托起了譚意哥的頭譚意哥的神志在半清醒的狀態中。口中頻頻叫著:「水……水……我要喝水……」

  可是她的眼睛一直沒有睜開過,水碗到了唇邊,她倒是知道喝下去,喝完了一碗後,漢子把她放下,她又昏昏沉沉睡去了。

  漢子著實為難了一陣子,最後終於下定了決心,他把譚意哥的下衣脫了下來,另外找了一身自己的衣褲放在一邊,再用塊布,為譚意哥的下身抹擦了一陣,才又替她穿上了那條寬敞的男人褲子。

  然後他才捧著那些換下的衣褲出屋去了。

  等他回來時,那些衣褲都已經洗濯乾淨了,而且還帶著幾味草藥。

  他先把衣服用樹枝撐著便於烘乾,然後把藥草投入鍋子裡,加上火又燒。熬了一段時間,他才用碗盛了一碗過來,先在口頭上吹涼了,才又托起意哥的頭,她喝了下去。

  這一碗藥雖不知是什麼成分,但是藥效卻極為有力,譚意哥喝下那一碗藥後,慢慢地才開始清醒丁。

  首先她接觸到的是自己處身於一間木屋中,身上蓋著一張獸皮,然後她又看到了一張臉。

  這張臉略有印象,正是先前把她從斷橋上救過來的,雖然長滿了鬍子,但仍不失為英俊。

  換上普通女子,也許會被嚇著了,但譚意哥卻是見過世面的,她落落大方地在床上點點頭道:「多謝先生相救。」

  那漢子笑了一下道:「姑娘好了?」

  譚意哥道:「身子好像還很虛,不過神志已經清楚了,剛才外承先生相救……」

  那漢子一下道:「這算什麼呢,拯人于危,這是每個人都應盡的本分……」

  才說到這兒,他忽地臉色一變道:「不好……」

  譚意哥詫然道:「先生,什麼不好了?」

  那漢子道:「來不及細說了,有人來了,鍋子裡有我為姑娘煮的藥,回頭再服一劑,就應該差不多了,後會有期,如果有人問起我,姑娘最好告訴他們,我是往南去的。」

  屋子裡開著兩扇木窗,他打開了一面,卻從另一面窗子裡跨了出去。在放下窗子時,他又問道:「姑娘貴姓?」

  「我叫譚意哥。」

  漢子微微一笑,道:「原來是譚姑娘,難怪如此國色天香,好,我走了!希望不久後,我能來看你……」

  他放下窗子,輕巧地走了,譚意哥倒是著實發了一陣怔,不知道這傢伙在搞什麼鬼。

  只不過很快地,她又聽見了屋外的叫聲,有人叫道:「胡天廣,我們知道你在屋裡,還是自己出來吧。」

  叫了兩聲,譚意哥在裡面不敢出聲。她知道救自己的那個漢子胡天廣,卻不知外面的人是誰,但胡天廣躲開他們,顯然是將不利於胡天廣。

  看胡天廣的舉動,頗似一位君子,那這些不利於他的人,一定不是什麼好人了。

  外面見屋裡沒回應,登的一聲,把屋門踢開了,然後有兩個持著兵器的人沖了進來,譚意哥不由得發出了一聲驚呼,那兩個人看見屋中有個女子,也吃了一驚,端祥了片刻,一個人才問道:「你可是胡天廣的同黨?」

  譚意哥不說話,屋外又進來了一個中年男子,看了一下譚意哥,道:「姑娘可是姓譚,譚意哥姑娘?」

  譚意哥一愕,點點道:「是的!你認識我?」

  那漢子笑道:「謝天謝地,譚姑娘果然是被那傢伙挾持在此,幸好姑娘安全無事,譚姑娘!我叫李大全,是桂花的爹爹,奉了及老太爺之命,入山來尋找搭救姑娘的。」

  另一個漢子道:「老李,這是你說的那位姑娘?」

  李大全道:「錯不了,我雖然沒見過,可是我家老太爺說過譚姑娘的模樣。姑娘,胡天廣呢?」

  「我不知道什麼人叫胡天廣。」

  李大全道:「就是把姑娘挾持到這兒的人,那是個江洋大盜,這兩位是株州城的官差,來追捕胡天廣的……」

  譚意哥聽說那個救她的漢子,居然是個江洋大盜,心中倒是有點不信,因為那個漢子看上去並不像是兇惡之輩,溫文爾雅,一點也不似作奸犯科之徒。

  可是李大全的話卻實實在在,那個公差看起來也很確實,而這時一個公差又問道:「姑娘,你知不知道,那個胡天廣上那兒去了?」

  譚意哥遲疑著,看看那扇開著的窗戶,正考慮著是否要告訴他們實話,那公差卻道:「可是從這窗子裡逃了?」

  譚意哥點點頭:這倒是句真實話,胡天廣的確是從窗子裡走的,只不過不是這扇窗子而已。

  那公差顯然是為開著窗子所惑,走到窗前問道:「他什麼時候走的?」

  譚意哥道:「就是你們開口招呼前一會兒。」

  「那他一定沒跑遠,走!我們快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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