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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事發後的第六天,稻田久米子又在她的居所請客,務請唐烈一定參加。

  唐烈毫無畏懼地單刀赴會,客人只有三個。

  一個是唐烈,兩個是日本人。

  日本人一個叫武田政次,是頭山滿先生的學生,也是東京黑龍組的社長,在黑龍會中坐第三把交椅。

  另一個叫喜多川一,則是日本陸軍部的代表。

  他們首先向唐烈鄭重道歉,說上次的狙殺事件是出於荒木大佐的獨斷獨行,而龍虎幫與日本方面的關係一向良好,今後還希望能彼此維持良好約合作。

  唐烈的態度很隨便,他只說在上海灘上創出了這片江山是靠自己本事,從事的也是非法勾當,是個十足的亡命之徒,那裡有錢賺就往那裡去。

  這片地盤絕不容人分估,他也不會聽誰的擺佈。

  荒木大佐要他的命,他只好展開反擊,但也不會主動地找什麼人的麻煩。

  喜多川一只有唯唯地答應著,而後武田政次出面做和事佬,保證日本軍方不再找唐烈的麻煩,要求唐烈把幾個失蹤的日本人交出來。

  唐烈卻一味裝傻,一推六二五,說不知道。

  那也等於是一個暗示,那些人都已經無法交還了。

  兩個日木人只好翻白眼,卻是有話講不出來。

  喜多川一頓了頓才道:「那關於荒木大佐和兩個助手的下落,希望唐烈能給我們一個確實的答覆。」

  唐烈笑笑道:「楊君實對我講過,他會找荒木作一個交代的,這件事問他必然會有個結果的,如果他也不知道,那就是這三個人永遠失蹤,再也無法找到了。」

  喜多川一急了道:「這怎麼行,荒木大佐是正式的外交官,他不能加以殺害的。」

  唐烈哈哈地道:「我把閣下當朋友,才透露這個消息,假如閣下一定要按官方的手續辦,就必須提出證據來,楊君實不是個無名無姓的人,貴國大可以找到曹總長去向他辦交涉的。」

  喜多川一道:「我們會找他的,但希望唐君能作證!」

  唐烈冷冷地笑道:「這個問題我請武田君回答你好了,以他對江湖人的瞭解,我會作證嗎?」

  武田政次皺眉道:「在江湖的道義上,唐君自然是無法作證的,不過荒木大佐是軍部的高級軍官,我們必須向軍部作個交代的。」

  唐烈站了起來,冷冷地一鞠躬道:「敝人可是中國老百姓,不必對誰作交代,告辭了!」

  他回頭就走。

  喜多川一怒聲道:「八格野鹿!你這個傢伙太傲慢了,留下來!」

  唐烈倒是很聽話地留了下來,而且很快地退後,閃到喜多川一面前,右手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左手電閃揮動,劈劈拍拍,接連地摑了他十幾個嘴巴。

  然後把他往地下一丟,冷笑道:「這個人很不懂禮貌,應該受些教訓,武田君,我希望你在最短的時間內,聽到他公開地向我道歉,否則他就別想離開上海。虹口雖然有日本的佔領區,但是上海灘卻是我們龍虎幫的地盤,他敢在我這江湖大爺面前撒野,真是太不知死活了。」

  誰也沒想到唐烈說動手就動手,而且動作之快,也出乎人的意外,等他們想阻攔,唐烈已經把人摔倒在地上,揚長而去了。

  沒有人敢再發事留住唐烈,因為他們也不知道怎麼辦,是答應唐烈的請求或拒絕。

  唐烈已經走遠了。

  武田政次搓著手道:「這可怎麼辦,我們要如何交代呢?荒木大佐的事我們還沒有解決,現在又加上了這一樁。」

  稻田美子道:「沒有什麼難辦的,讓軍部自己解決去,我們已經把情形告訴東京,對付這個姓唐的,不能以強蠻高壓的手段,龍虎幫也不像以前,可以由我們任意指揮了,軍部偏偏不信,有什麼法子呢!」

  說完又對坐在地上的喜多川一道:「喜多君,唐烈的話你是聽見了,該如何應付,你也明白,如果你有意道歉,我可以為你安排聯繫。」

  「八格野鹿!我是堂堂的大日本皇軍軍官,怎麼能對一個浪人道歉。」

  「那我們也無法保護你的安全,今後你最好小心一點。」

  「那怎麼可以,你們是負責我的安全的。」

  久米子道:「喜多君!我們並沒有責任一定要負責你的安全,只不過因為你是客人,我們才對你客氣一點,可是你根本看不起我們浪人,我們為什麼要尊重你,武田君,你送他回軍部去,以後我們就不管了。」

  武田政次道:「喜多君!唐烈是個很難纏的對手,只可以情商而不能威脅的,尤其是在上海,是他的勢力範圍,我們不能對他採取高壓的手段,我們還要他的合作。」

  喜多川一道:「為什麼一定要和他合作?」

  久米子道:「因為他是這裡的地頭蛇,不透過他,我們軍援中國叛亂組織,阻止中國統一的計畫就無法實施了。如果等他們統一起來了,我們進軍支那,統一大亞東的計畫就會受到延誤的,到時這個責任誰來負?」

  喜多川一怒聲道:「笑話!統一大亞東是一個偉大的計畫,不能寄望在一個支那浪人的手中。」

  武田政次道:「那當然不是完全寄託在他一個人身上,他沒有這麼重要,只不過目前,我們必須容忍他。」

  喜多川一道:「不行!絕不可以如此,這樣一來,我大日本皇軍的尊嚴何在,我們一定除掉他。」

  武田政次道:「除掉他也是一個辦法,這個傢伙太傲慢,不聽指揮,頭山滿先生也有這個意思。只不過,我們還要維持跟他的聯繫,展開正常的工作,目前是不便插手的,最好還是軍部自己行動。」

  久米子冷笑道:「軍部採取的行動結果是荒木大佐失了蹤,而他手下的二十幾名殺手一一被消滅。」

  喜多川一憤然叫道:「稻田久米子!你不要幸災樂禍,我就不信,以軍部的力量會鬥不過他。」

  久米子道:「假如能開一個軍團過來,當然沒問題,只可惜上海不完全是我們的天下,不能這麼做。」

  「什麼?對付一個支那浪人要一個軍團的力量?」

  久米子道:「喜多君!我不是故意誇張對方的力量,一個軍團的力量,未必能真正地抓住他呢!這是在中國,他是中國人,有四萬萬的中國人在支持他呢,何況他還有幾千個手下弟兄,這種事不是蠻幹行得通的。」

  喜多川一見在場的人都不支持他的意見,冷笑一聲道:「你們不贊成也沒開系,最多十天,我要他棄上海。」

  喜多川一是陸軍部高級參謀,他的話在軍部中頗有影響力,他回去怎麼遊說是不知道的。

  但是稻田美子卻悄悄地掛了個電話給唐烈。

  這位扶桑女郎的一縷芳心,似乎已傾注在這個男人的身上了。

  她悄悄地向唐烈提出了警告,說是軍部可能會對唐烈採取激烈的手段,要唐烈自己小心一點。

  唐烈在電話中只笑了一笑,謝謝她的關心,隨後他們又風花雪月地聊起了無關緊要的天來了。

  第二天,上海灘的大小報紙都登了一則啟事——「敝人因為日前酒醉,對唐烈先生諸多的失禮,承唐君大度寬容,不予計較,特此公開聲明致歉。喜多川一」

  喜多川一是何方神聖,沒人得知,大家只曉得他是日本人,但唐烈卻是上海灘的聞人,所以這則啟事還頗為轟動呢。

  大家都在紛紛地猜測這個東洋赤佬是如何地得罪唐烈的,非要弄得公開登報道歉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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