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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然而,住在虹橋日本特遣軍部的喜多川一卻暴跳如雷,因為他根本無意道歉,也沒有遣人去登啟事。

  他立刻找到武田政次,同稻田姐妹詢問,她們也不知道這回事,還以為是喜多川一自己登報的。

  久米子還笑他道:「你即使有意道歉,在我們這兒擺桌酒,口頭上說一聲就行了,何必要公開登報,那多丟人呢!」

  問到報館,他們的回答說:「是一個操生硬中國話的中年人送來這則啟事,當場付清了費用,他們就照登,那個人留下的名字是喜多川一,形貌敘述也頗像喜多川一。」

  這一來,使喜多川一更是有口莫辯了。

  有些小報還為了這件事訪問過唐烈,唐烈笑看表示有那麼一點小誤會,對方既然肯登報道歉,他就算了。

  但喜多川一卻不甘緘默,更不能丟這個臉。

  他也擬了一則否認的啟事,送到各家的報館去,氣人的是,居然沒有一家報館肯接受他要登的啟事。

  他們拒絕的理由是版面太擠,沒有空位。

  他們還說所有的廣告預約已經排到一星期之後去了,如果有耐心等的話,一個星期以後可以見報。

  但真正的理由則是他們受到了龍虎幫的警告,如果登了這則啟事,龍虎幫會對報館採取不利的行動。

  這倒不是虛言恐嚇,以龍虎幫的力量真能做到這一點。

  各家報館的排字工人,就有不少是龍虎幫的成員,他們隨便搗個蛋,破壞了印刷機,就能叫報紙停刊。

  何況,這些都是中國報館,誰也犯不著去為了一個日本人,開罪了一個中國的江湖大爺。

  喜多川一總算是到了唐烈的這份厲害,但他也是一個很頑固的人,他那裡得下這一口氣!

  他假軍部的名義,給各家的報館發出了一份請柬,要開一次記者招待會,發表一個重要的聲明。

  地點在虹口的萬芳園。

  時間是下午三點。

  這次由於是軍部發出邀請,那些報館不能不理。

  因為日本軍部是新聞最多的一個單位,大家不能斷了今後新聞的來源,再者是龍虎幫沒有對此作任何反應,他們想到這可能是一次大新聞。

  所以那天下午不到三點,萬芳館中就擠滿了新聞記者,還有先向主人稻田久米子小姐展開了訪問,卻沒有什麼結果。

  稻田姐妹只說唐烈是她們的朋友,常上這兒來玩,也在那兒招待朋友,至於跟喜多川一如何結怨,她們一概不清楚。

  反正喜多川一來了之後,就會知道結果了。

  大家只好耐心地等待看。

  可是等到四點鐘了,喜多川一仍然沒有到,那些記者們漸漸地都顯得不耐煩了,紛紛地責備日本人不守時。

  而負責聯絡的武田政次滿頭大汗,連連地向他們道歉!

  ▼第十六章

  到了快五點鐘時,軍部來了一個人,匆匆地跟武田政次見面秘商了一陣,最後由武田政次出來宣佈——喜多川一的車子在軍部開出來時,被一輛大貨車攔腰撞落海中,小轎車中有三名乘客,包括喜多川一在內,全部都受傷溺水死亡,肇事的卡車司機則不知去向,可能是泅水逃逸了至於他要宣佈的事情,則由於喜多川一死亡,無可奉告,軍部對大家深深感到歉意,但發出了這樣的不幸事件,相信可以取得大家諒解的。

  出了這種事,大家自然不便再對喜多川一遲到失約的事作何責備了,但隱約地又感到事情不簡單,必然有什麼內情,這頭問不出,又湧到唐烈那兒去採訪了。

  唐烈更妙,他這天約了幾個知名聞人在家裡打麻將,除了對喜多川一的事感到遺憾外,言下還約略地透露了說,他跟喜多州一為了談一件事情,對方的態度很壞,對他極為不禮貌,他不吃這一套,當時丟下一句話,叫對方公開道歉,這是為了維持一個中國江湖人尊嚴。

  過了一兩天,對方果然公開登報道歉了,他也就算了,至於後來喜多川一為什麼要召請開記者會,他不知道,也不願猜測。

  但他卻又巧妙的補充說,倘是個江湖人,江湖義氣朋友很多,也許有人認為喜多川一對他的不禮貌是侮辱了中國的江湖好漢,給他一點顏色看看也未可知!

  他一再聲明,這是私人的意見,只是姑妄言之而已,沒有任何證明的。

  但這番話仍然被刊了出來,更因為是跟日本人鬥,輿論上對他很支持。

  日本軍部這下子真是吃了個大悶虧,但是一無辦法,明知道這是唐烈下的手,卻因為沒有證據,鬧了個灰頭土臉不說,在東京,也被黑龍會的人著實的挖苦了一陣。

  說他們昧於現勢,一味蠻幹,丟人現眼不說,差點還破壞了大局計畫。不過,他們也有一致的看法,那就是唐烈這個人太厲害了,必須小心應付。

  唐烈的談話中實在語病很多,而且,誰也看得出其中的花樣,若是認真地追究,唐烈是站不住腳的。

  但是日本軍方卻不敢再要求追話了,也沒有提出任何的控告,否則唐烈把他們私下販賣軍火給一些軍閥的秘密托出,他們將更為狼狽了。

  何況,整個事件是埋屈在日本軍方,是他們首先向唐烈展開暗殺行動的。這只是唐烈的反擊,怪不得誰的。

  但可本軍方是否肯就此甘休呢?

  稻田美子憂心忡忡地約了唐烈在兆花園見面,這是一次非常秘密的約會。

  他們像是一對時髦的青年情侶,挽著手在花問小徑上散步,喁喁情話。所以沒有引起什麼人注意。

  因為這一類的青年情侶很多,上海是一個風氣先開的城市,但男女公然地挽手伺行,也只在公園中有之,到了別的地方。還是要避諱一點的。

  他們談的卻不是情話。

  美子憂慮地道:「唐烈,你這次鬧了太過份了,給軍部的打擊很大!」

  「那對你們也有好處的,證明了軍方獨斷獨行的錯誤,你們可以爭取到很多事情的執行權,不讓軍部插手了!」

  美子歎了一口氣,「話是如此說,可是你給我們的打擊太大,連頭山滿先生都認為你使我們太丟臉。」

  「這位老前輩也太敵友不分了。」

  「唐烈!也許我不該說這個話,但我是真心為你好,黑龍會和軍方人員的意見不合,只是中低層人員的事,在高一層的人,目標、步調都是一致的,他們沒有一個是你的朋友,也沒有一個人能成為你的朋友的。」

  唐烈把她的腰欖緊一點:「謝謝你,美子,我知道你這番話是多麼深重的情意。」

  唐烈很懂得去俘擄一個少女的心,尤其在那種情形下,輕輕一擁,遠勝於任何的語言。

  美子靠在唐烈的懷裡,幽怨地道:「唐烈,由於你對軍部的打擊行為,軍部自承錯誤,保證似後不干擾這方面的事務,完全交給我們處理。」

  「那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嗎?從此你們大權獨攬了!」

  「不是這麼簡單,軍部也提出一個要求,認為你的態度太跋扈、太不像話,必須要予以殺除,黑龍會總部也同意了,唐烈,你說怎麼辦?」

  唐烈只是哈哈一笑道:「原來只是這麼一點小事,那早在我預料中。」

  「什麼?你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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