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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七


  韋光心中一陣緊張,以為父親又出了什麼事忙問道:「為什麼?」

  窮和尚慢條斯理地道:「令尊所居之處十分隱僻,本來貧僧準備帶公子去一趟的,可是現在已在海上,說也無益。」

  韋光這才放下心來道:「原來如此,兄弟實在是因為一件性命攸關之事,不得不暫時將尋親之事擱下,等南海歸來再圖團聚吧!」

  窮和尚毫不經意地道:「公子的性命與南海之行有何關係?」

  韋光懶得多說,只是簡便地道:「兄弟要上海珠島去找一個人!」

  窮和尚嬉皮笑臉地道:「這人要勞動公子遠渡重洋,一定是個國色天香的俏……」

  韋光忙正容道:「大師父又在開玩笑了,兄弟要找的這人名叫采薇翁!」

  窮和尚神色一動道:「采薇翁?」

  韋光見他神色有異,連忙問道:「不錯!大師父識得此人否?」

  窮和尚搖頭道:「不認識!貧僧從未出過海,怎會知道海外的高人呢?」

  韋光見他有點語不由衷,可也不便追問,只得默然相對,窮和尚卻喝著酒,啃著雞,口中咿咿晤晤十分高興。

  韋光等了半晌,覺得十分無聊,乃又搭訕道:「大師父倒是很會享福。」

  窮和尚一舉手中的雞骨頭道:「貧僧哪有這份福氣,完全是托公子爺的福。」

  韋光愕然問道:「大師父這話怎講?」

  窮和尚笑嘻嘻地道:「這船上只有一間艙房,本來是一個行商專用的,因為公子您來了,船主將他趕到底下統艙中居息……」

  韋光仍是不解道:「那與大師父的酒肉有何關係呢?」

  窮和尚大笑道:「關係可大呢!那位行商好潔成癖,嫌貧僧身上氣味難聞,所以佈施了一壇酒,一隻雞,不許貧僧下艙去……」

  韋光聽得有趣,忍不住也哈哈大笑起來……

  正笑之間,忽而遠處海上冒出一道白光,起初還是淡淡的,然後愈來愈亮,竟變得如同白晝無異。

  那發光之處,渾圓潔白,形似一座小島,又像是個鴨蛋殼,裡麵點了蠟燭,發出了炫目亮光。

  二人俱未見過這種奇景,忍不住在船欄上欣賞著。這時一個水手神色惶然地過來道:「二位快到艙下去躲一下,海神顯聖了,不要撞了他老人家,不然我們全船人都沒命了!」

  韋光奇道:「這亮晃晃的東西是海神?」

  水手惶恐地點點頭,卻是不敢多說。

  窮和尚搖頭道:「不行!不行!貧僧與艙中的人約好了,他們佈施貧僧酒肉,貧僧不得下艙,出家人最戒打誑語!」

  水手發急地道:「你這個和尚怎地如此不懂事,現在是什麼時候,你……」

  窮和尚仍是一本正經地道:「不管什麼時候,出家人持戒最要緊!」

  水手急得幾乎要跳起來,又不敢大聲說話,抓頭搔耳片刻,才壓低了嗓子,拖著窮和尚的衣袖道:「大師父!你行行好吧!你是光身子一個人,我們可都是有家有小的,不能陪著你去祭海神!」

  窮和尚索性發起脾氣來了,哇哇大叫道:「這分明是什麼海中的精怪,如何可以當做神明看待?本法師乃西方知覺羅漢轉世,怎能被妖孽嚇跑了。」

  這時船越駛離發光處越近,那個水手見和尚發了瘋,韋光也笑吟吟地毫無離意,只得抱著頭先躲到艙下去了。

  韋光看了片刻,只知道這發光體是一個透明的球體,徑有十數丈,仍然看不出是什麼東西不禁皺眉道:「大師父!我們還是躲一下吧!這怪物不知是什麼東西,且又碩大無比,我們別連累了船上的其他人。」

  窮和尚卻哈哈大笑道:「子不語怪力亂神,公子爺是個讀書人,怎麼也相信這種神話了?即使它真的是怪,您腰中三尺青鋒何用?」

  韋光不好說自己功力已失,只得硬著頭皮,陪他在甲板上挺著,船距怪物十數丈處,已可聞到觸鼻的腥味。

  窮和尚飲啖自如,韋光卻緊張地手按長劍以待,船再前進丈餘,突地海水一陣翻湧,升起一道彩色匹練。

  那道匹練寬有三四尺,同樣地光華耀眼,直朝二人的頭上卷了上來,匹練上水珠直滴,顯見得那是一道實質。

  韋光大喝一聲,舉起手中長劍向匹練上撩去,應手立斷,斬下了丈餘長短,叭嗒一聲,落在甲板上。

  餘下的匹練迅速地卷回海中,那掉在甲板上的一截,猶在蠕蠕而動,由斷處汩汩流出發光的汁水。

  窮和尚哈哈大笑道:「果然不出貧僧所料,是你這怪物!」

  韋光愕然驚問道:「大師父!這究竟是什麼玩意兒?」

  窮和尚笑道:「此刻無暇細說,且瞧貧僧施展降妖捉怪無上法力。」

  說完抖手提起身前的酒罈,對準那球形怪物上擲去,波的一聲,整個地沒了進去,怪物的表面上立刻起了一陣波動。

  窮和尚伸手向韋光道:「公子爺!請把你懷中的火石借貧僧一用。」

  韋光不明他的用意何在,但仍依言掏出火褶子交給他。

  窮和尚接過火褶子,身軀猛縱,也像一道急箭似的射了出去,波的一響,投在怪物的表面上。

  接著雙腿一夾,整個人也陷了進去。

  韋光大驚失色,不知窮和尚會遭到什麼意外,也不敢跟著窮和尚一樣鑽進去看個究竟。

  此時船身離怪物尚有五六丈遠,看得見,夠不著,徒自急得搔首無計,滿船亂找可以應用的東西。

  不消片刻功夫。他把舟上的長篙、木塊、水缸等,凡是他可提起的東西,一件件地朝怪物擲去。

  怪物身上惟聞波波直響,那些零星物件,一觸即沒,海面上波濤翻騰,晃得船身顛搖不已。

  韋光找了半天,一切可資應用的東西都擲完了,窮和尚毫無消息,那怪物還是老樣子。

  末後,他找到船尾上泊舟用的鐵錨,後面連著十幾丈的粗繩,便提在手上,像流星槌一般地反復飛舞。

  每擊中一下,手上就感到微微一震,怪物身上也跟著淌出白色的發光液,飄浮在海水上,將海水照得更藍了。

  如是相持片刻,忽然怪物體中冒出一陣藍紅色的焰光,這陣焰光是從體中心發出的,紅綠相映,十分好看。

  海水的波濤更洶湧了,狂濤怒浪中,那怪物的身子慢慢下沉,身上的光也慢慢褪去。

  又過了片刻,當海浪複歸平靜,怪物整個地不見了,海面啪啪水響,冒出一個通體光明的人形,淩空飛起,直朝船上撲來!

  因為這人的形相太怪,來得又太突然,韋光在倉促間未加考慮,掄起手中的鐵錨,就朝那人飛去!

  那人在空中一個轉折,避過鐵錨,側向一邊落下,身法輕妙靈活,韋光大吃一驚,抽回鐵錨正想再度發出。

  那人已搖手大叫道:「公子爺!使不得!剛才您那連珠暗器,打得貧僧幾乎要到西天歸位,如何還吃得消您的流星趕月!」

  韋光一聽聲音竟是窮和尚,不禁失聲道:「大師父怎麼弄成這副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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