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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六


  宇文琮點頭道:「不錯,沒多久以前,我親自把他埋進土中的!這傢伙的死相真難看,我差一點想嘔出來。」

  韋光微覺惻然,雖然他很恨柳大木,可是想到那血淋淋的屍體時,又有點替他可憐,想了片刻又問道:「秦無極呢?」

  宇文琮用手一比道:「走了!」

  韋光略覺意外地道:「走了!他怎麼肯放過我的?」

  宇文深微笑道:「是紫娘替你求情的,本來秦無極想要將你帶走拷問你武功來歷的,家姊怕他對你下毒手,只得把你在墓穴中的遭遇約略地告訴他……」

  韋光大驚道:「什麼!大嫂把我的情形告訴秦無極了?」

  宇文琮正容道:「不說行嗎!你要是落在秦無極手中可慘了。」

  韋光略一沉吟才道:「秦無極聽後作何表示?」

  宇文琮微笑道:「他先是不相信,繼而紫娘提出證明,說你對付柳大木時,用的都是子午經上的功夫,他才信了,大笑了半天。」

  韋光急忙問道:「他沒有想殺掉我?」

  宇文琮點頭道:「秦無極的確有殺你的意思,還是紫娘把他攔住了,說是你已經受傷,縱然習得子午經上所有的武功,也無法與他一較上下,何況他現在所能,已超過子午經的範圍

  韋光愕然地問道:「這老魅當真有如此厲害嗎?」

  宇文琮點頭道:「不錯!子午經縱然是武學奇籍,卻不是十全十美的寶錄,秦無極這些年來,研習大有心得,就是以柳大木而論,不也能創出專克子午經的招式嗎?可見武學之道,原無極限,端視人為努力而已。」

  韋光默然不語,忽而腦中掠過一片印象,臉上不自然而然地浮起一陣異色,宇文琮見了大感奇怪問道:「韋見在想些什麼?」

  韋光忙恢復常態道:「沒什麼……」

  宇文琮猶自不信,韋光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趕緊又提出別的問題道:「那個名叫紫娘的女子為什麼要救我呢?」

  宇文琮搖頭道:「這就更令人難懂了,紫娘與令尊韋大使有著極深的仇恨,可是她對你們韋家人又特別客氣,上次柳大木的兩個兒子遇上了令堂與令妹,多方冒犯,是她去解的圍,同時把兩個姓柳的傢伙都殺了,那時柳大木剛剛加入至尊教,不敢向她尋仇。到了南部分壇後,柳大木苦心研創秘招,主要的目的是為了壓倒秦無極,再者也是為著要殺死她報仇,這次她又死命攔著秦無極傷害你,倒是很令人費解的事……」

  韋光想了片刻也不得其解,乃又改個問題道:「秦無極怎麼會突然也到這兒來的?」

  宇文琮笑道:「那是兄弟派人通知的,兄弟在前些日子,無意中發現柳大木在研究掌式,那些掌式好似專為對付教主而用……」

  韋光忽然對宇文琮起了一點輕微的反感,插口道:「所以你就告了他一狀。」

  宇文琮點頭笑道:「不錯!不過也幸虧我這一狀告得及時,否則我姊妹及韋兄與兄弟,咱們可都別想再活命了。」

  韋光的心中仍不以為然,口中卻無法說什麼,因為宇文琮的話是事實,半天後,他才不經意地道:「柳大木死了,宇文兄今後可得意了。」

  宇文琮毫不為意地道:「不錯!兄弟此刻已經受命為南區分壇壇主!」

  韋光的臉上不覺流露出鄙色,宇文琮見了一笑道:「韋兄千萬不要以為兄弟貪圖這位置,兄弟隱身至尊教的用意,相信家姊已對韋見說過了。」

  韋光的臉上不覺又是一熱,抬頭望著宇文琮,剛想說兩句抱歉的話,可是宇文琮笑嘻嘻的完全不當一回事。

  他不禁在心中暗暗一歎,覺得這姊弟倆實在莫測高深,雖然宇文瑤對他說過宇文琮參加至尊教是別有用意,可是又實在想不透用意何在。

  宇文琮等了一下才笑道:「紫娘臨行時曾經招呼兄弟要好好照顧韋兄,現在韋兄已經醒了,若是沒有其他吩咐,兄弟就想告辭了。」

  韋光感激地點點頭,宇文琮忽然呀了一聲又笑道:「兄弟幾乎忘了,紫娘有封密緘,囑兄弟代交韋兄的。」

  說著在懷中掏出一方綢巾,用絲帶密密紮住,交在韋光手中,韋光皺著眉頭接過來道:「她留緘給我幹什麼?」

  宇文琮微笑道:「這個兄弟可不知道,紫娘是秦無極跟前第一個紅人,她交代的事我們只有遵命施行,誰也不敢詳細追問。」

  說完他拱拱手就轉身走了,韋光望著他的背影發了半天呆,才慢慢打開那卷卷緊的綢巾。

  這是紫娘用胭脂在倉促間寫的,可能她在寫的時候,還背著泰無極,所以字體十分潦草。

  「汝身中震穴重手,真氣渙散,復原不易,速覓僻地靜養,每日子午之間,行納氣聚神法,庶幾可愈!

  「然此法費時過久,如需速就,可徑向南行,赴瓊崖海珠島上訪采薇翁,哀之以懇辭,必有所獲!

  「令尊與杜素瓊安然偕隱,蹤跡不定,令堂與令妹刻已返梵淨山,有妾身在可保無事,希忽念!

  「汝技業去秦無極太遠,剪之尚非其時,祈好自為之,俟待有利之機,斯時妾身亦可為之臂助!

  「此緘閱後,應速加毀滅,以不致落宵小之手,貽妾身危也。再者至尊教雖勢力廣及天下,會眾皆窮凶奸惡之徒,目前雖受秦無極之力脅,偽為忠誠,實皆心懷二志,滅亡之日,必不太遠,汝門中世代忠俠,幸忽墮家聲,勉之!」

  韋光呆呆的把字跡看完後,立刻把綢巾撕得粉碎,然後再點上一把火,直等到整個化灰後,才深吐了一口氣。心中對袁紫這個人覺得越來越不可解。

  她是父親的仇人,是秦無極的寵姬。

  可是在她的作為與口氣中,卻又像另外的一回事,而且處處對韋家人照顧,她究竟是怎麼的一個人呢?

  懷著一個不可解的謎,他站起身來一試運真氣,發現只能提出兩成功力,顯見得受傷很重!

  他不禁又十分喪氣,剛從地穴中出來時,他的確是滿腔豪情,然而相繼在端木方與柳大木那兒都吃了虧。

  他們不過是秦無極手下的分壇壇主,即已如此難惹了,則自己與秦無極相較,的確是差得太遠了!

  幸喜父親母妹都安全無恙,他決心把自己的功力恢復了再說,乃略事整頓,一徑動身向南邊行去。

  宇文琮對他很照顧,自己雖未露面,卻命客店中的夥計將馬匹備好,候在路口上。韋光也懶得多問,快快地接過馬匹,策騎而去!

  自十萬大山至瓊崖並不算太遠,他一乘輕騎,大約在半月左右,即已到達海邊,再往前去則是水路了。

  略一打聽前往海珠島的行徑,在漁人的口中,他才得知海珠島不過是瓊海中的一個小嶺,島民多半以潛水探珠為生,每隔半月才有一次商船裝載各種日常用品前往。

  他來得很巧,後天恰好是船期,韋光很高興,找到船主治妥搭船的事務,就隨意借了一個民家住了下來。

  第三天一早,是個明朗的好天氣,他走到停船的地方,船舶已經載貨妥當,引帆待發。

  船主因為他付的船資很豐,對他特別客氣,將船上僅有的一間艙房讓給他往了,其餘的行商則擁塞在統艙裡。

  船在微風中破浪前進,韋光因為是初次航海,被海上雄偉的景色吸引得著了迷,終日徘徊在船頭上。

  人夜!水天一色,萬里無雲,月已半殘,見到那黯淡的月色,想到半月前的種種遭遇,不禁感慨萬端!

  正在對月舒歎之際,忽然身後傳來了一陣朗吟道:「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聲音很熟悉,他連忙低頭一看,卻見半月前邂逅的那個窮和尚正半倚船舷,手持一隻燒雞,已經啃掉一半。

  他身後的船板上,放著一個酒罈!搖頭擺頭,瘋態可掬,身上仍是那一襲滿布油膩的袈裟。

  韋光乍一見到他,倒不禁一怔道:「莊兄怎麼也來了?」

  在杜念遠口中,他已約略聽過莊泉與黃英之間的一些斷片故事,山神廟中一會後,確定了他的身份,是以才如此稱呼。孰知窮和尚聞言後將臉色一沉,提起酒罈猛灌了一大口,一聲不響,也不回答。

  韋光征了一怔,繼而才會意笑道:「大師父怎地不理兄弟了?」

  窮和尚這才一齜牙道:「公子爺!貧僧早就宣佈過,莊泉已經死了,貧僧現……」

  韋光怕他又扯出什麼有情僧那些肉麻名詞,連忙插口打斷他的話題道:「大師父怎地有興趣出海覽勝?」

  窮和尚哈哈大笑道:「貧僧之所以名號有情,並不是光對女子而言,貧僧對公子爺照樣有情有義,說好了在前途等候公子爺大駕的,公子爺事忙,轉眼間就把貧僧的約會忘了,貧僧可不敢忘,這半月來整天跟在公子爺的馬後面,兩條腿追四條腿,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韋光不覺啼笑皆非,訥訥地道:「大師父言重了,不是兄弟忘了約會,實在是另有急事,必須要到南海一行,又不知道大師父在哪裡……」

  窮和尚搖頭笑道:「沒關係!好在貧僧也沒有其他的事,難得遇上公子這麼一位豪客,只要有吃有喝,貧僧到哪兒都是一樣!」

  韋光又好氣又好笑,但是知道跟他說不上正經話,只得按捺住自己的性子,正容對他道:「大師父別開玩笑,半月前承蒙允見告家父的下落……」

  窮和尚邊吃邊道:「不錯!可是現在沒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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