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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七


  這一切都只有一個解釋!

  那就是船上另有高明的人物在操縱!

  是誰呢?

  這個嬌弱的女郎嗎?

  他將一切的情形在腦中飛快地回憶一遍。

  從見她第一眼時開始,那時她單獨無助地站在船頭,一任小舟在浩渺的江心飄搖而全無驚色。

  其次是自己登舟之後,她也了無驚色。

  這女郎不是傻丫頭,傻的是他自己。

  她坐在那裡,兩隻雪白的紗袖披在船外,微微地飄拂,不正是船行如飛的最好解釋嗎?

  韋光用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臉色漲得通紅。

  一方面是為了自己目力太差而羞愧。

  另一方面他也有著被戲弄的屈辱感。

  最主要的是他的自尊心受了損害,他的英雄感受了打擊!

  過了片刻,他才粗聲地道:「原來姑娘是位深藏不露的高人,只怪在下有目無珠!」

  女郎眨著眼道:「什麼高人低人?公子!我不懂你的話!」

  韋光望著她無邪的樣子,看不出她像是在說謊,然而對於發生在眼前的怪事,他又無法不相信。

  想了一下,他突然朝前一掌,掌心對準水面,勁力又提到十成,砰然一聲,立刻又激起一道很高的水柱。

  這次他採取了與船行相逆的方向,照理船該後退或停止,可是這小船僅擺得一擺,仍是繼續前進。

  不過韋光可小心多了,他看見那女郎的雙臂在無意間朝後劃了一下,這次是再無可疑的了。

  這女郎不但會武功,而且功力高出他很多。

  韋光的臉漲成了豬肝色,憤然地道:「在下在登舟之際,原是激於一片義憤與愚誠,不意眼光太差,自取其辱,打擾了姑娘遊興,告辭了!」

  說完冷冷一點頭,作勢就待向江中跳去。

  這次女郎不再裝癡扮呆了,連忙出聲喚道:「喂!等一下,我送你回去!」

  韋光紅著臉冷冷地道:「不勞費神,在下自己能走!」

  女郎笑道:「你登萍渡水輕功雖好,大概還不能一路踩著水回去吧?」

  韋光氣呼呼地道:「在下略識水性,飛不回去,還遊得回去!」

  說完又要往下跳,女郎卻哈哈大笑起來。

  韋光怒道:「你把我戲弄夠了,自然開心,在下無意繼續供姑娘消遣,風清月明祝姑娘玩得高興!」

  說完猛一長身,身形往後飛去,然後落向江心,這一回他存心游水回去,所以並未提氣。

  等到落下來時,他不禁又是一怔。

  原來腳下並不是水,依然幹幹的。

  低頭一看,身子依然是在舟上,大概那少女又把船趕了回來,恰到好處地湊到他的腳下。

  韋光不禁氣往上沖,高聲道:「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女郎笑著吟道:「臥龍躍馬男兒志,仗劍高歌英雄懷,你這位大英雄好男兒怎麼做事情有始無終,救人不救徹?」

  韋光聽她吟的正是自己信口制出的最後兩句,不禁把臉又是一紅,再者也恨她過於促狹,遂將臉一沉道:「冒昧相救之事,在下已自承孟浪,姑娘何必逼人大甚!」

  女郎微微一笑道:「我戲弄了你半天,你不恨我嗎?」

  韋光高聲道:「我當然恨你,但我更恨自己!」

  女郎仍是含笑道:「你既然恨我,為什麼不想打我,甚至殺我?」

  韋光頓了一頓道:「這點小事我犯不著打架,更談不上殺人。」

  女郎突然止住了笑意,換以誠懇的聲音道:「公子生性正直,小女子不該如此輕戲,假若公子真為這件事生氣的話,我情願給你打幾下出氣。」

  韋光想不到她突然會這樣說,頓了一下道:「在下方才說過,這點小事並不值得打人。」

  女郎仍是誠懇地道:「不!公子還是打我幾下吧,我不想讓你恨我。」

  韋光倒被她纏得沒辦法,只得道:「我不恨姑娘了,行不行?」

  女郎正色道:「那你也不生氣了?」

  韋光道:「不生氣了!」

  女郎突轉笑顏道:「公子既不恨我,也不對我生氣,那就不要走了,我一個人玩實在無聊,你陪我玩玩好嗎?」

  韋光被她一笑,天大的怒氣也發不出來,只得道:「家母及舍妹還在後面船上……」

  女郎笑道:「不要緊,他們的大船泊著不走,公子隨時可以趕回。」

  韋光道:「只怕她們找不到我會著急。」

  女郎大笑道:「公子這麼大的人了,還怕丟了不成?我難得遇上個投機的人,你就陪我聊聊天吧,等一下我送你回去。」

  韋光還在沉吟,女郎已撅著嘴道:「莫非是公子還在生我的氣,不願意理我?」

  韋光遇到這麼一個刁蠻的女孩子,也實在是沒辦法,再者這白衣女郎也似乎有一種吸引他的力量。

  想了一下他才道:「也罷,我就陪姑娘談天吧!」

  女郎高興得直笑道:「公子,你真好!剛才對不起的地方,我向你道歉。」

  說完果真盈盈作了一個萬福。

  韋光連忙還了一禮道:「姑娘別客氣了,其實只怪在下閱歷太差,就憑姑娘一人獨駕扁舟,放舟中流,想來也應非凡人。」

  女郎盈盈一笑道:「公子一定把我當做個任性胡鬧的野丫頭。」

  韋光臉上一紅道:「哪裡?姑娘只是天真不失童心而已。」

  女郎淺淺一笑道:「其實我從不跟人開玩笑,今天還是第一次,本來我亦無相戲之意,及至聽見公子長吟賦詩,又追到我的船上。」

  韋光哈哈一笑道:「姑娘將我當做一個輕薄少年了。」

  女郎點頭道:「不錯!初時我的確以為公子是個挾技自負的假薄浪子,及至公子發急負氣離去,我才知道看錯了人。」

  韋光心中有些得意,忍不住問道:「現在姑娘對我作何看法?」

  女郎瞥了他一眼,臉上突現紅暈,低聲道:「也許交淺言深,現在我覺得公子是個守義不阿的古道君子,所以才靦顏相留,希望能多認識一點。」

  韋光被她說得很不好意思,連忙道:「姑娘太謬贊了,韋某太不敢當!」

  女郎將臉一正道:「公子姓韋?」

  韋光道:「是的,在下韋光,家父韋明遠。」

  女郎動容道:「原來是韋大俠的公子,武林世家,俠義門風!」

  韋光謙道:「不敢當,姑娘又客氣了。」

  女郎盯著他望了半天道:「江湖上傳言韋大俠的公子乃神騎旅首領,叱吒風雲,不可一世,想不到會如此年輕!」

  韋光笑道:「姑娘錯了,那是家兄紀湄。」

  女郎詫道:「韋大俠有兩個兒子?」

  韋光微笑道:「不錯!紀湄大哥是家父與五湖龍女蕭湄蕭姨姨所生。蕭姨姨死得很早,家父後來在梵淨山續娶家母,生有子女二人,就是在下與舍妹韋柵,江湖極少知悉,現在我們就是出來尋父的。」

  女郎點頭道:「原來是這麼回事,令尊大人一生俠行無數,技挾海內,他的事蹟與情史兩傳不朽,寒家極為推崇。」

  韋光見人家談到他的父親情史,多少有點不好意思,臉紅紅的沒作聲,女郎見狀又笑道:「公子不必誤會,我提到韋大俠與杜山主的一番生死深情,感徹心脾,絕無半點不敬之意。」

  韋光訕然道:「在下並無此意,家父與杜山主之事,連家母在內俱都萬分同意,杜山主死而復生,避而不見,家父天涯尋覓,至今毫無音訊,家母不放心,故而帶了我們兄妹也出來尋訪,順便讓我們歷練一下。」

  少女奇道:「杜山主與韋大俠情堅如石,死而重生,正是一件可喜之事,為什麼要避而不見呢?」

  韋光輕歎道:「姑娘有所不知,杜山主因泰山大會時,吹奏『天魔引」力過而死,家父十分傷悲,運樞回梵淨山,原準備身殉的,誰知因故耽擱,杜山主回山后,原來僅是一時虛脫,並未身死,復蘇之後,卻因容顏已改,不願再見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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