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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六


  易水流立刻叩首道:「弟子不敢!」

  一塵上來道:「易少俠對晚輩已曾數度留情,韋夫人不可責之過深。」

  朱蘭輕輕一歎道:「念遠實在太不像話了,我該見見她去……」

  四個俱無答語,朱蘭又對易水流道:「滾吧!去告訴你們夫人,就說這裡事由我擔下了,過幾天我代表武當去向她請罪!」

  易水流又叩了一個頭起來道:「弟子遵命!弟子立刻轉告夫人,準備迎迓祖姑仙駕!」

  朱蘭哼了一聲,易水流與邢潔轉身如飛而去。

  朱蘭望著他們的背影又是一歎道:「一批好好的孩子,被念遠教成什麼樣子了。」

  在長江岸旁,有一隻揚帆待發的紅船。

  在船旁,有一堆送行的人與被送行的人。

  朱蘭朝那一列道裝的人作一個萬福道:「有勞各位道長相送,列位請回吧。」

  青木莊重地作了一禮道:「韋夫人!敬祝一路順風,希望你能早日尋得韋大俠,更希望夫人此去長白,能夠順利他說服神騎旅,為武林消弭一次浩劫。」

  朱蘭微笑了一下道:「找尋拙夫的事倒無關緊要,這次我帶著孩子出來,主要的是讓他們見曆見曆,倒是神騎旅的事……」

  青木深歎道:「神騎旅此次重出,天龍已散,他們當然以天下霸主為自任,挾威以立,受害的當不止敝派一門。」

  朱蘭也歎道:「妾身知道,我一定儘量說服她,不過念遠的口才很好,我不定講得過她,再者在身份上,她總是梵淨山的少主人,我不能過分強迫她,更無權命令她,這其中種種的地方,相信道長是諒解的。」

  青木沉重地點點頭道:「貧道十分明白,請夫人念在天下安寧,勉力而為吧。至於為敝派解圍免辱之德,敝派日後當再謀補報。」

  朱蘭一面移步上船,一面微笑道:「道長言重了,妾身只憾出來得太遲,未能及時阻攔,以致於傷卻許多人命,內心正感不安。」

  青木長歎道:「總是貧道無德,才貽門戶之羞,再者也是武當合當劫數……」

  朱蘭見他說話的神情十分傷感,也不好多去撩撥他,連忙率了子女登舟,船夫解纜起旋,悠悠地走了。

  這一趟是順江而下,恰又趕上順風,船行得特別快,到了晚上的時候,已經走下一百餘裡了。

  韋光在艙裡陪著母親和妹妹用過晚飯後,又談了一陣閒話,就走到船頭上,流覽著江天月色。

  月光很好,把銀光灑在粼粼的江波上,閃起萬道銀紋,再加上江邊拍岸的濤聲,竟是一幅絕妙的聲色圖!

  韋光第一次離開梵淨山,也是第一次領略到梵淨山以外的天地,再加上得自韋明遠遺傳的豪情,不禁仰天長吟: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無邊落本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萬里江湖常作客,百丈波上逞奇才,臥龍躍馬男兒志。仗劍高歌英雄懷!」

  這前半闕是杜工部的七律登高,恰能符合眼前的情境,後半闕因為原作過於頹衰,他按照自己的意思改了。

  韋光吟罷之後,只覺得胸中豪氣激漲,恨不得長嘯一陣,心裡才痛快,更恨不得找人打上一架,才可以發洩他體內充沛的精力。

  正在他豪興四塞的時候,上游悠悠的蕩下一葉小舟,舟上只有一個白衣的女郎,呆呆地凝立在船頭。

  風飄著她縞白的衣裳,綽約如仙。

  可是她腳下的那葉扁舟,卻因無人駕駛,在江中或橫或倒,隨波逐流,那女郎恍如未覺。

  借著朗朗的月色,韋光將這樣情景看得很清楚,心中不覺一急,因為這女郎的身子望去很單弱,衣著卻很華貴。

  「她一定是什麼富貴人家的小姐,一個人在江邊的小船上玩耍,不留心把纜索脫了絆,被江流沖走……

  「這樣一個弱女,在江上飄流,該是多麼危險的事,她一定是嚇呆了,以至連喊救都忘了……」

  韋光在心中暗忖了片刻,立時有一股義憤激動著他,毫不考慮地雙足一點,朝小舟上飛去。

  小舟離他的大船本就有一段距離,再加上一陣江流衝激,少說也有十丈遠,以韋光的功力,還不能一蹴而過。

  所以他的身形先朝江面上落下,腳尖一點水波,再度淩空拔起,然後才徐徐飄落在舟尾上。

  韋光躍上小舟之後,立刻開言道:「姑娘不要怕!我來救你了!」

  女郎等他開口說話了,才徐徐掉轉身子道:「怎麼救法?」

  韋光不假思索地道:「我先想法把船攏岸,再送小姐回去!」

  女郎露齒一笑道:「那敢情太好了。」

  她笑的時候,神情美到極點,尤其是她的牙齒,潔如編貝,晶瑩似玉,在月下閃爍生光。

  韋光的心神隨之一動,低頭尋視舟內,除了二人立足的地方外,中間還空著二尺餘隙地,卻無槳揖之流的東西。

  不禁將眉頭一皺道:「怎麼連槳都沒有?」

  女郎又是一笑道:「要是有槳的話,我早自己劃回去了,哪裡還用公子相救?」

  韋光聽得臉上一紅,心想這是實話,只怪自己太欠思慮,想了片刻,計上心頭,歡聲道:「沒有槳也行,請姑娘坐下來。」

  女郎不解地道:「做什麼?」

  韋光道:「我學過武功,可以用掌力擊水推舟,只是舟身難免晃動,姑娘站著不易保持平衡,恐怕會掉下去。」

  女郎依言坐下笑道:「看不出公子文質彬彬的樣子,原來還會武功?」

  韋光笑道:「我若不會武功,怎能上得了姑娘的船?」

  女郎笑著道:「公子從我後面上來的,我沒有看見。」

  韋光苦笑著搖搖頭,心想這女郎夤夜孤身泛舟,船上突然多了個人也不覺得奇怪,多半是個傻丫頭。

  見她已坐定了,韋光也懶得多作解釋,這時船隻剛好橫了過來,船頭對著岸邊,連忙叫道:「姑娘小心了!」

  一掌朝船後的水面推去,掌力強勁不凡,水面立刻掀起一陣巨濤,奇怪的是他們的坐船卻一動都不動。

  韋光不覺怔住了,簡直無法相信。

  以他自己的估計,這一掌少說也有五百斤的勁道,再以二人的載重來計,船身縱不前進如飛,至少也該推出二三丈。

  女郎仍是含笑等待道:「我坐穩了,公子快發掌力呀!」

  韋光的臉紅了一下,再次發掌朝後猛擊,這次是用盡全力推出,勁道總在千斤左右,水上波湧尺許。

  呼的一聲,小舟立刻像枝急箭般的朝前急駛。

  女郎歡聲大叫道:「公子!您的掌力真好,這不像是騰雲駕霧嗎?」

  韋光這才釋然地吐出一口長氣,臉上現出得意色。

  可是那女郎又叫起來道:「公子!不對啊,怎麼離岸越來越遠了?」

  韋光聞言一驚,連忙舉眼望去,果然船正飛似的朝江心駛去,想是第二次發掌時,沒有注意到船頭的方向。

  望著那女郎愁眉蹙額的樣子,韋光只能安慰說道:「姑娘不必心急,等它再轉向時,我馬上再發掌……」

  女郎寬慰似的一笑,韋光也感到很興奮,深以能保護這嬌小荏弱天真的女郎為榮,雖然他們還沒有交換過姓名。

  相對默然片刻,女郎突又笑道:「公子!您的掌力真是奇妙,我們的船還在走呢。」

  韋光聞言一驚,這女郎的話確然不錯,他們的小船仍在破浪前進,而且速度絲毫未減。

  不但速度照舊,船行的方向也改了,此刻小舟已到江心,船首卻筆直對準下游駛去,離開他的大船已是很遠。

  韋光這一驚非同小可,而且對眼前所發生的事,簡直不知如何應付,因為每一件事都超出了他的想像。

  起先是五成功力發掌催舟,船身竟絲毫不動!

  第二掌雖用上全力,船不應行走如此之速,即使此刻是順流,那力量也不應維持如此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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