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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二


  兩聲微響之後,銀珠各嵌在它的太陽穴裡。

  旱魃受了激怒,又是一聲厲嘯,帶著一股寒風,改向坐在床上的杜素瓊撲去,形勢極是凶危。

  韓芝佑恐怕杜素瓊看不見會吃虧,身形也猛朝前欺,搶在旱魃之前將杜素瓊挾起躲了開去。

  「乒乓!」

  又是一聲巨響,旱魃的雙掌卻打在那木床上,立刻橫飛,迸得到處都是。

  韓芝佑與杜素瓊都被木屑濺到四五尺處,隱隱作痛。

  韓芝佑急道:「它左右太陽穴各中了一顆銀珠,怎麼一點都不在乎?」

  杜素瓊歎息道:「這傢伙難除了,它現時只有思想行動的能力,卻無感覺,打它不痛,除非能整個的粉碎它。」

  韓芝佑道:「那我就用掌力將它擊成粉碎如何?」

  杜素瓊道:「沒有用,它一身皮堅肉厚,隔空掌力傷不了它,若是打實了也許有效,可是我們自己也難倖免中毒!」

  韓芝佑慨然道:「這等兇殘之物,豈能容它留在人世,就是拼著中毒,也要將它除了,待我將前輩放到個安全的地方去……」

  正說之間,旱魃又撲了過來,韓芝佑連忙挾著杜素瓊再次避開,杜素瓊突然在他懷中一掙,脫了開去。

  韓芝佑大吃一驚,杜素瓊已朝旱魃直撲過去,手掌筆直地劈向它的頂門,韓芝佑連忙叫道:「前輩!這是為什麼?」

  叫聲中身形一拔,又搶在杜素瓊之前將她拉住,同時腳尖猛點旱魃的胸部,雙雙倒彈開去。

  旱魃的身子被踢得往後一坐,長爪撈了杜素瓊的一片衣袂,只差一點就抓住了後腰。

  杜素瓊被拖開後悻悻然地道:「相公,你拉我做什麼,老身年事已高,就是與它同歸於盡,也是上算的事,錯過這次機會,下回它也提高了警覺,想要照辦都不容易了!」

  韓芝佑慨然地道:「前輩乃萬人敬仰的俠女,如何可以跟這種鬼魃同歸於盡?再說尚有晚輩在此,要拼命也是我們男人之事!」說著將杜素瓊放過一邊,反身進撲,旱魃剛從地上站起來,看見韓芝佑攻來,居然識得厲害,側身從旁滑過。

  韓芝佑變招何等快速,旱航才向左一閃,他隨影附形而進,右腿猛踢,勾向旱魃的左腰。

  旱魃被他的腿勢所阻,情急拼命,雙手反向韓芝佑的臉上抓來,韓芝佑一縮頭頸,底下再擊出一拳。

  這一拳的力量豈同小可,結結實實的擊在旱魃的胸膛上,「咚」的一聲,將旱魃淩空擊起,撞開了草牆,一直飛向屋外,而整個草屋也受了巨響,「嘩啦啦」地倒了下來,幸而只是些稻草細木,不會將人壓傷。

  等到韓芝佑和杜素瓊從草堆中鑽出來時,四周已一片空寂,那早魃已不知逃到什麼地方去了。

  ▼第三十四章 妾心已化沾泥絮

  曠野裡燃起一把熊熊的烈火。

  那是杜素瓊棲身的茅屋,韓芝估為了剪除旱魃,在搏鬥中將它震坍了,茅草引著灶中的餘燼……

  火引來了風,風助長了火,那股巨大的熱力使他們都禁不住,躲得遠遠的,韓芝佑歉聲道:「在下一時不小心,將前輩的住所破壞了……」

  杜素瓊茫然地對著火光,她的雙眼雖已失明,可是那股熱風仍可使她體驗到這屋子在毀滅中。

  韓芝佑見她憫然的神態,以為她在惋惜故居,因為這屋子雖然破舊,到底是人家住慣的,遂勸慰道:「前輩不必難受,在下當為前輩重新建立新居!」

  杜素瓊輕輕一歎道:「梵淨山的宅第人間天府,老身棄之有若敝展,哪裡還會在乎這一間破茅舍呢,天為穹廬身似寄……」

  韓芝佑忍不住道:「那前輩為了何事如此抑鬱?」

  杜素瓊繼續歎息道:「老身是為了那旱魃而擔心,這一次未能將它剷除,又不知它逃逸的方向,流毒人間,那禍患就大了。」

  韓芝佑也不禁默然,良久始道:「它既以人肉為食,自然有跡可循,我們只要注意到何處有人失蹤,自然就可以找到它。」

  杜素瓊歎道:「相公想的固然不錯,可是這東西異常狡猾,單在此地而論,食人何下數十,迄未暴露行藏,只有老身一人得知。」

  韓芝佑慨然道:「無論如何也要找到它,即使窮我畢生之力也在所不惜!」

  杜素瓊微有動容道:「相公本身沒有其他待辦的急事嗎?」

  韓芝佑頓了一頓才道:「雖然有點小事待辦,然與此事相較,則又微不足道了。」

  杜素瓊失聲讚歎道:「壯哉!相公此等仁心俠舉,天人同欽,老身也發誓要窮此風燭餘力,追隨相公完成此舉,只可惜……」

  韓芝佑連忙問道:「可惜什麼?」

  杜素瓊輕輕地道:「可惜老身雙目失明,幫不了相公多少忙!」

  韓芝佑心中一動,忽然開口道:「前輩假若不以為冒讀,可否讓再晚看一下眼睛,再晚略知醫理,也許可以對前輩效勞一下。」

  杜素瓊淡淡地道:「老身與相公年歲懸殊,這倒沒有什麼關係,只是老身所中之毒不比尋常,只怕沒有多少希望。」

  韓芝佑並不灰心,仍是上前翻起她的眼皮,審視半天,又把了一會兒脈象,才低首深思不語。

  杜素瓊略帶失望地道:「可能是沒有希望吧?」

  韓芝佑歉然道:「前輩眼珠雖然收縮至極小一點,可是並未全消失,照理應該是可以複明的,只是再晚想不出有什麼藥……」

  杜素瓊長歎一聲道:「除非是靈仙石乳……」

  韓芝佑忽然跳起來歡聲道:「對了!靈仙石乳,萬載空青,我怎麼忘了這樣東西呢?」

  杜素瓊奇道:「萬載空青乃是傳聞中的異珍,相公在何處可以得到……」

  韓芝佑高興地握著她的手道:「前輩不用問了,再晚保證有辦法可以找來,我們先到前途替前輩找到暫居之處,不出十天,晚輩一定帶著東西回來。」

  杜素瓊也變得異常激動,被他握著那只手有些顫動,韓芝佑不由分說,將她抱了起來道:「前輩目力不敵,趕路不方便……」

  杜素瓊急道:「這怎麼可以,此去將近百里才有人家,如何能一直負累相公,還是由老身自己行動吧。」

  韓芝佑笑著一打嗯哨,蹄聲得得,他留在附近的那匹馬立刻跑過來,韓芝佑將她放在馬背上笑道:「前輩不要客氣,由這畜生代步好了。」

  杜素瓊感激地道:「只是害得相公步行了。」

  韓芝佑毫不在意地道:「再晚幼失所恃,從不解親子之間的溫暖,今日見了前輩,不知怎地,竟由心中發出一種孺慕之情。」

  杜素瓊由他在馬前牽著馬匹緩緩移動,感歎良久道:「老身也有個女兒,論歲數恐怕比相公還大一點……」

  韓芝佑忽然心中一動道:「前輩的令愛不是轟動一時的神騎旅夫人?」

  杜素瓊輕歎道:「不錯!她叫杜念遠,相公對江湖上的事倒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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