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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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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月將銀角連吹三長聲,每一長聲間都有片刻的間歇,那響亮的號角聲在谷中回蕩,歷久不歇。 三聲既罷,四穀一無回音。 宇文搖淡淡地道:「算了吧!那兩批人大概都回不來了。」 杜念遠淡笑道:「不錯!侵入前山的六個人都闖入了百禽陣,大概是喂了敝旅西門堂主的靈禽,其他的四個人則被導入迷陣了。」 宇文瑤不信地道:「我宮中的人對陣圖涉獵甚精,你的迷陣可能難不住他們。」 杜念遠道:「迷陣當然不行,可是迷陣是設在樹海之中,你既然學富五車,當知長白山樹海中有些什麼?」 宇文瑤淡淡地道:「十年落葉成爛沼,你大概是用這困住他們的吧。」 杜念遠大笑道:「不錯!落葉化水,聚水成沼,其質甚于弱水,其浮不載鵝毛,你屬下的高手都成了沼底冤魂了。」 宇文瑤想說什麼,未後還是忍住了,只道:「看來我這一次是輸了一著。」 杜念遠淡笑道:「下一次你還是輸定了。」 宇文瑤忽而臉色一寒道:「你別太得意,這一陣我並未認輸,而且我還放過了一次贏的機會,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嗎?」 杜念遠詫然道:「我不知你贏在哪裡?」 宇文瑤哼了一聲道:「儘管你能不露聲色,可是你的屬下卻沉不住氣,方才我只要一出手,你必是個死數。我就是不願意那樣殺了你。」 杜念遠回頭望了西門泰與祁三連一眼,兩個人羞慚地低下了頭,只有公冶勤木然毫無表情,杜念遠微微一笑道:「俗子不足以與大事,幸虧我對每一個人都只交代了一件事,副首領!你告訴她吧。」 公冶勤抬起頭來,仍是木然無表情地道:「夫人雖然只向祁堂主要了一項青虺蠱,但是我與巧匠未明先生合力設計了一種暗器紅線盒,就藏在夫人袖中。」 宇文瑤蔑笑道:「紅線盒能擋我一擊嗎?」 公冶勤道:「不能!可是紅線盒能在公主掌初發之時致公主于死命,這紅線盒暗藏無數毒針……」 宇文瑤立即插口道:「那毒針能傷得了我?」 公冶勤道:「公主何妨試發一掌?」 宇文瑤眼角一斜素月立刻發出一掌,公冶勤亦適時將手抬了起來,素月眉頭一皺,掌力才吐出一半即止。 她雪白的掌心並插著五枚細針,入肉分許。 素月臉色大變,公冶勤淡淡一笑道:「姑娘別緊張,這針上是無毒的,毒針在夫人的袖口中,敝人這一盒不過是供參觀的樣品。」 宇文瑤拔下針來一看,目光凝視公冶勤道:「這針是你發明的?」 公冶勤輕輕一點頭道:「不錯!針身的螺紋專為回轉氣流而設,遇力則逆行,勁力愈強其勢愈速,這道理是先父發現的。」 宇文瑤追著問道:「令尊為何不自行打造呢?有此一針,可橫行天下。」 公冶勤道:「先父縱然發現這個道理,然不遇東方先生這等巧匠,亦無法打造,這螺紋深淺一點也錯不得。」 宇文瑤微微一笑,一掌卻拍向公冶勤前胸。 公冶勤眉頭一皺,胸前衣衫微凹了一下,驟然有陣涼風泛體,身不由主地打了一個冷嘩! 杜念遠急問道:「副首領!你感到怎麼樣?」 公冶勤搖搖頭,宇文瑤笑道:「我這一掌並未用力,算是報答你針上無毒。你們肯示出紅線盒,我也告訴你一聲,這叫無影掌。一發即至。」 杜念遠微笑道:「掌發針至!兩敗俱傷!我們只是個平手。」 宇文瑤笑道:「我深居大內。遍覽群書,還沒有毒藥能傷得了我?」 杜念遠亦笑道:「難得遇見行家,我這張配方倒要請教一下。」 說著含笑地從袖口中摸出一張紙條遞過去。 宇文瑤接了過來,略一省視,不禁輕輕一歎,又注視了一下手中的素針,才微帶欽意地道:「高明!高明!你值得驕傲,搜羅的這些人也值得驕傲。我這趟出來倒是不虛此行。」 杜念遠微笑道:「富傾天下,貴為帝裔,未必就足以傲視宇內,滄海遺珠,亦足以警戒你們不得固步自封。」 宇文瑤輕輕地笑道:「領教!領教!今天的事就算到此結束了,不出三個月,我必定再度前來候教,那時卻望你好好準備。」 杜念遠笑了一下,宇文瑤已經揮手下令,準備開拔。 韋紀湄這時才有機會開口,指著帳篷道:「這座行官小姐不必拆走,三個月後再度蒞臨時,依然可以居住,敝旅一定派人妥為照顧。」 宇文瑤望著他笑道:「這個無須首領費心,帝王之家,衣著不乏,用過的東西我不會再要了,倒是首領本身要多珍重一點。」 韋紀湄怔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宇文瑤響起銀鈴似的笑聲道:「三月後以君作注,請尊夫人將你看牢些,最好拴在褲帶上,否則我就把你拐跑掉。」 韋紀湄想不到她貴為公主,居然會不顧尊嚴地開起這種玩笑,一時弄得面紅耳赤,無言可答。 宇文瑤卻帶著那一連串的笑聲,攜著素月領頭飛馳而去,藍龍與諸葛鳳望了地下兩具屍首一眼,緊追著也走了。 韋紀湄還在發呆。 公冶勤這時才對杜念遠道:「恭喜夫人!這一仗又是大獲全勝。」 杜念遠望著宇文瑤遠去的背影搖頭道:「不!我真有點怕這個女人,她勝負成敗不形於色,心機不在我之下,神騎旅真要丟了首領,跟鬥就栽到家了。」 韋紀湄的臉色在微紅中泛出怒意,杜念遠輕輕歎道:「紀湄!別生氣,我不是拿你開胃,這次我真怕會把你給丟了。」 這是杜念遠從來沒有過的表情和語氣。 大家都不禁呆了。 時屆深秋,蘆花翻白燕子飛。關外又開始為風沙所籠罩了,萬里青沙的高粱田全收割了,一望無垠的平原上,留給人的是一片淒涼的感覺。 一個孤獨的中年人,兩鬢星白,騎在一頭駿馬上向前飛馳,把蹄印灑在無垠的平原上。 當他遠遠望見那終年長白的山頭時,不禁微微地舒了口氣,可是立刻又為一種情景而詫異了。 他勒住馬匹,靜靜地思索片刻,然後自言自語地道:「這是神騎旅的轄地呀,怎麼會沒有人招呼我呢,難道已沒有人認識我了,我才離開江湖半年呀。」 頓了一下,他又慨然地歎了一口氣道:「江湖真是個無情的地方,我闖蕩江湖半生,也曾轟動過天下,可是才半年,江湖人都忘記我了……」 感慨中他繼續策馬前進,片刻之後,忽又失笑自語道:「我真是自尋煩惱,既然已經絕意江湖,還去計較做什麼?前段日子還在希望人家忘記我呢?辦完了這最後的一件事,我就可以安心去求歸宿了。」 馬蹄得得地輕敲山徑的時候,他又發現事態有異了。 這兒已近神騎旅的總壇,怎麼還是不見半個人影。 「山上有什麼變故嗎?我一路行來並未有所聽聞呀。」 驚詫中他極力地策馬,上坡應該是很費力的,可是由於他的坐騎神駿,速度依然很快。 偌大的總壇仍是空蕩蕩的,可是他的蹄聲卻激動四周的山谷。行到總壇的巨廳前面,裡面才匆匆地出來一人。 中年人飄身下馬,那裡面出來的人卻怒聲道:「我們已經宣佈解散了,你又回來做什麼?」 中年人初是一怔,繼而怒聲道:「公冶勤!你這是什麼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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