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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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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紀湄微笑道:「勞駕你告訴公主,她要不自己出來迎接,我是不會去見她的,我也是一幫之主,論身份不在她之下。」 素月盯了他一眼,逕自向帳篷去了,韋紀湄卻放眼向四下打量,忽地抬頭望見有一頭雪鷹在高空飛掠。 韋紀湄心中一動,從懷中摸出一樣東西,淩空擲去,那樣東西發出一種奇特而低微的掠空聲。 雪鷹一揭翅子,在空中將那樣東西抓住,然後筆直地向山下飛去,其勢迅速無比,頃刻即已遁失。 韋紀湄卻心中大定,跨開大步,直向帳篷走去,走到離帳篷丈餘遠近之處,突然帳篷一掀,出來一個麗人。 這麗人約摸二十上下年紀,儀態萬方,尤其在皚皚白雪的映照下。更別有一種風情,使韋紀湄幾乎看得呆了。 他見過許多絕色女子,如杜念遠,如文梅姑,如祝氏姊民除了念遠之外,他心中從未有其他女子的印象。 可是眼前這女子幾乎令他怦然心動,雖是一言未發,他已有了一種很難抗拒的感覺。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首領請進!」 韋紀湄不自禁地拱了一下手道:「多謝公主!」 女子微笑道:「首領太客氣了,江湖之中,哪有公主這種稱謂,賤名宇文瑤,首領不妨直呼賤名好了。」 韋紀湄訥訥地道:「宇文……」 宇文瑤淺笑道:「首領如覺得不方便,不妨再加上小姐兩個字,雖然從前沒有人這樣叫我,但是我倒很喜歡嘗嘗做小姐的滋味。 韋紀湄如釋重負地叫了一聲:「宇文小姐。」 宇文瑤己笑盈盈地一手掀簾道:「風雪之中,寒意迫人,首領也許不在乎,我倒有些吃不消,首領如不嫌蝸居太窄,敬請入內如何?」 韋紀湄想到在素月口中那等尊貴的公主會如此平易謙恭,局促地一拱手,便擦過她的身前進入帳裡。 這帳篷在外表看來,因為與巨大的雪峰相較,所以顯得很小,其實內裡甚為寬敞,至少也有四丈見方。 帳中陳設異常精緻,黃色的地氈,黃色的絲滌流蘇,而且有一股醉人的甜香。 所謂宮門四傑一個不在,只有那個素月以一種特殊的眼光看著他,宇文瑤拉開一張椅子請他坐下,一面招呼道:「素月!倒茶來。」 素月在火爐中傾兩杯香茗過來,放在他們面前。 宇文瑤捧了一杯茶含笑道:「素月一定講過許多不禮貌的話,以至於引起首領的誤會,其實首領俠駕光臨,勿須招呼,我也會來迎接的。」 韋紀湄感到很不好意思,訕訕地道:「那是在下一時無狀,請公主恕罪。」 宇文瑤眉毛微蹙道:「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是以公主的身份來接待首領的。」 韋紀湄又立刻改口道:「是的!小姐!」 宇文瑤才轉笑道:「深夜勞動首領,很感到不安,只是……」 韋紀湄立刻接口道:「公……小姐若是說到傅大人的事,在下深感歉疚。」 宇文瑤臻首微搖道:「不!那是小事情。傅一飛在引見那個姓商的老頭兒時,我便覺得其人可厭了,他們死了一點都不可惜。」 韋紀湄大感詫異道:「那小姐離宮遠出是為了什麼?」 宇文瑤淺笑道:「我在宮裡耽久了實在太悶,所以想出來散散心,再者聽說有首領這樣一位高人,也想識荊一下。」 韋紀湄大感意外,訥訥地謙謝道:「不敢當!不敢當。」 宇文瑤又笑著道:「再還有一點小事想麻煩首領。」 韋紀湄忙道:「小姐但說不妨。」 宇文瑤笑著用手去掠發邊青絲,露出一截賽霜雪的皓腕,韋紀湄心中又是一動,忙捺下心神,靜聽她說道:「其實這一件極小的事,就是因為傅一飛死了,其他一些與他同事的人,不免狐死兔悲,這批人平時雖是受我統治的,但是群情激憤,我倒不能太壓制他們……」 未待她說完,韋紀湄已憤然色變道:「小姐可是指的宮門四傑,那四個與小姐同行的老者。」 宇文瑤一笑道:「原來我們的行蹤早落在首領的監視中。」 韋紀湄有些氣憤道:「小姐在途中還殺死了我的幾名屬下,何必裝著不知情。」 宇文瑤笑道:「那是黃麟他們沉不住氣,其實我並不主張傷人。」 韋紀湄問道:「黃麟是誰?」 宇文瑤道:「就是首領方才所說的宮門四傑之一。」 韋紀湄沉下了臉道:「他們想怎樣?」 宇文瑤微笑道:「不單是宮門四傑,另外一些內廷供奉也對首領不無芥蒂,四十餘人無一生還,他們都認為首領太狠了一點」 韋紀湄手按桌面怒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韋某雖殺了傅一飛等四十餘人,可是我也有幾十名弟兄喪生在丈人峰頭,這筆賬算誰的?」 宇文瑤將手輕搖道:「別急呀,我不是說過他們都歸我統治嗎,我自然可以壓制他們,不致對首領無禮的。」 韋紀湄又是一愕,沉思片刻才道:「小姐如此盛情相待,必是對在下有所要求吧?」 宇文瑤點頭笑道:「首領到底是明白人,我要求很簡單,首領如此年青有為,宮中現在正感人手缺乏……」 韋紀湄不待她說完,連忙岔口道:「多謝小姐厚愛,韋某生性疏淡,不耐宮中生活……」 宇文瑤嬌笑道:「你這人真心急,我還沒說完呢。我父王命我統禦大內武士,並給我一項特權,許我終身自主,在其中擇一才貌相當者下嫁,宮中雖然好手如雲,人物卻劣鄙不堪……」 韋紀湄更感到意外了,訥訥地道:「在下更無攀龍附鳳的意願。」 宇文瑤笑道:「我說的是下嫁,不是招駙馬。我的丈夫不須要遵守宮中的繁文褥節,而我的一切也都交給他……」 韋紀湄想了一下才道:「小姐辱加青睞,在下深感榮幸,只是在下已然婚配……」 宇文瑤微感意外道:「令正很美嗎?」 韋紀湄怔道:「小姐怎麼想到這二層上面來了。」 宇文瑤道:「令正若非有沉魚落雁之容,怎會得首領如此心折。」 韋紀湄正容道:「拙荊雖然比不上小姐這般容貌,可是我們情深如海,而且我的一切都是她造就的,于情於理……」 宇文瑤微笑帶失望地道:「首領若是答應我的請求,照樣有一番事業可為?」 書紀湄朗朗一笑道:「在下受一個女子栽培已經夠慚愧的了,實在沒有心情再受您一番恩惠,小姐隆情,在下只有銘感於心……」 他以為宇文瑤一定會變顏相向,所以暗中早作了準備,誰知宇文瑤毫無動靜,只是輕輕一歎道:「姻緣之事,最難勉強,首領如此守義不阿,益增我傾折之情,但願有日能改變心意。」 她說話時語氣雖甚平靜,但隱隱有股失望之態流露,星眸淚光閃閃,一股楚楚動人之態,流露無遺。 韋紀湄看得心中不住蠕動,只怕自己再耽下去,會控制不了自己而答應了她,呆得一呆,連忙起立道:「打擾小姐太久,在下想告辭了。」 宇文瑤癡癡地望著他,一言不發。 韋紀湄又拱了一下手,匆匆掀開門簾,正想跨出去,忽然他的腳頓住了,臉上也現出訝色。 帳外一字排開四個老人,個個神情威武,著紫色長袍,每個人的腰間部挎著一柄長劍,虎視眈眈地望著他。 長白山頂的氣候確很冷,冷得空氣仿佛凍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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