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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


  韋紀湄也冷笑道:「那時我利用暇時,將紫府秘笈上幾種奧秘的神功練成,不必仗著屍毒,一樣可以對付你了。」

  傅一飛傲然地哼了一聲道:「來日方長,我們有機會印證的,我不信憑你們一個小小的幫會,可以與皇宮官府作對。」

  杜念遠看出傅一飛已有退意,刻薄地道:「那麼傅大人今日是有意高抬貴手了。」

  傅一飛沉下臉道:「今天放過你們,不過七名侍衛,一名內廷供奉,這八條生命的賬,全記在神騎旅頭上,你們等著瞧。」

  杜念遠亦沉下臉道:「本來我們只是傲嘯江湖,傅大人若是一定要驚動官府的話,官逼民變,這責任可是你傅大人自己擔負。」

  傅一飛冷冷地道:「傅某再不肖,還不至於用那手段對付你們。」

  杜念遠輕輕一笑道:「那就太領情了,傅大人概是急於返宮述職,我們也不再強留了,但願傅大人一路順風,直上青雲。」

  傅一飛本來已轉身走出了幾步,突地轉身厲容喝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杜念遠淡淡地道:「沒有意思,這是民婦衷心的祝辭。」

  傅一飛滿腹狐疑地轉身,行動十分注意,直到他走近谷口,仍是無人暗算,他才放心召集剩餘的武士。

  杜念遠遙遙地望著他們,突然嘴角掀起一個獰厲的微笑,抬手入懷,扯出一方紅絞迎空揮舞,高聲叫道:「合圍!放箭!」

  傅一飛聽見叫聲,連忙返身防備,他的衛士也都訓練有素,聚成個圓圈,正面向外,武器出鞘。

  這是防禦冷箭暗算的陣法,合成一圈時,每人只須顧到面前的一點範圍就夠了,這些人武功俱很好,任何長弓強弩,與正面都無法傷到他們。

  韋紀湄也是一怔,不知道杜念遠弄什麼鬼,因為在谷口他們並無箭手的佈置,再者對付這些身披重甲的武士,亂箭並無多大效果。

  可是杜念遠的臉上,始終飄浮著險惻的笑容,紅綾猛地朝下一揮,這是一個發動的信號。

  傅一飛和他的武士們都緊張起來,每個人都虎視眈眈地看著正前方,防備著將要射來的亂箭。

  可是杜念遠的紅綾揮動後,半天都沒有聲息。

  傅一飛等得不耐煩,高聲叫道:「妖女,你搗的什麼鬼……」

  一語未畢,谷口忽然轟天動地一陣暴響,接著山石翻飛,四穀皆動,接著烈焰騰空,谷口已在一片火海中。

  韋紀湄怔住了,急聲問道:「念遠,這是怎麼回事?」

  杜念遠不逞多說,立即彎腰拾起龍強的長劍,急道:「大家快去,看見沒死的就補上一劍,絕不容一個身還。」

  大家還來不及多問,她已搶先奔著去了,韋紀湄只得跟著前去,徐剛拾起長劍,與祝家華跟著過來。

  杜念遠此刻已如一頭瘋虎,在熊熊的火海中,尋著那些斷肢受傷的人追殺,慘叫聲此起彼落,不絕於耳。

  徐剛只是默默的執行命令,祝家華則到處找尋傅一飛,終於在一個石坑中被她找到了。

  他斷去一腿,焦頭爛額,已不是先前那副淩人模樣。

  祝家華舉起劍就要刺下去,杜念遠已趕過來攔住道:「等一下,我要他多受些痛苦。」

  傅一飛睜著眼皮枯焦的凶睛,厲聲道:「毒婦,你是天下最毒的毒蛇。」

  杜念遠獰聲道:「龍強、祝文華加上另外五十四個伏卡,這五十六條人命,我豈能輕易放過你,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在官言官,殺人便須償命。」

  傅一飛一時為之語塞,不知如何回答,杜念遠又滿臉秋霜,在他的兩條胳臂上,各砍了一劍道:「尤其是龍強,我倚之為左右手,你壞我左右手,我砍你的左右手,這是以牙還牙,一報還一報。」

  傅一飛痛得全身不住顫動,哀聲叫道:「你殺了我吧。」

  杜念遠止手不動。傅一飛又痛駡道:「毒蛇,娼婦,妖女……」

  他為求速死,幾乎用盡一切惡毒的言詞可是杜念遠卻全然不加理會,好整以暇地慢慢道:「你不要激我,我不會這麼快殺你的,我向來不會不教而誅,臨死之前,要你死得明明白白。」

  傅一飛瞪定她,杜念遠又慢慢地道:「首先我告訴這火藥的裝置,這是我布下最後的一著棋,本來不是對付你們的,剛好給你們遇上了……」

  韋紀湄在旁插口道:「你原意是對付誰的?」

  杜念遠抬眼道:「那個人沒來,我現在也不必說,幸虧他沒有來,否則我還不知道如何處理呢,這事不談,現在我再說下去。」

  說著又對傅一飛道:「我埋藥在此,引線卻牽到山峰下,點燃需要一段時間,所以我故布疑陣放箭,叫你們等在此地……」

  傅一飛沒有反應,氣息微弱,形將斷氣,韋紀湄見狀不忍,奪過杜念遠手中的長劍說道:「快點結果他算了,將死之人,何必讓他多受苦呢?」

  杜念遠掃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倒是很善心,要知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酷,你現在不忍見他痛苦,若是他離此間轉回大內,只怕你將來所受的痛苦,較此還勝百倍。」

  韋紀湄不信地道:「他能把我怎麼樣?」

  杜念遠冷哼道:「大內高手如雲,他親見你得自紫府秘笈的精招後,謀求之心更切,這一去必定想盡方法將你擒住,那時嚴刑逼迫,叫你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韋紀湄搖頸道:「嚴刑自不能免,擒我恐怕不太容易。」

  杜念遠冷笑道:「別吹牛了,今天若不是我搜藏了幾瓶屍毒,你就很難逃得過,就是你躲過今日,他也一定動用勢力,首先使神騎旅瓦解冰消,然後動員高手,使你走投無路。」

  韋紀湄道:「他不是說過絕不動用官方之力嗎?」

  杜念遠冷冷道:「這種人鼠目豺聲,內心好險無比,你信得過他?」

  傅一飛的眼睛突然又睜開來,嘴唇一陣張合,似想要說什麼,但是他燈盡油枯的生命已經到了終點。

  僅是說出了一句話:「天下……最毒……婦人心……」

  雙目緊閉,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暮霞的照耀中,韋紀湄與杜念遠率著一行人離開了丈人峰頭,每個人都臉色重重的,仿佛懷著無限心事。

  韋紀湄回顧劫火烽煙的殘餘戰場,不禁長歎道:「我們是最後離開的,回顧這一天簡直有如夢幻,短短的一天中,這兒發生了多少事情啊?」

  杜念遠也跟著一歎道:「也出現多少想不到的人啊,古人登泰山而小天下,我登了一趟泰山,反而覺得天下太大了。」

  韋紀湄接著道:「你的傲性是該收一點了。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多少你該知道警惕一點,今天就是一個教訓!」

  杜念遠撇嘴輕笑道:「任他翻雲覆雨手,仍為斷魂谷中屍。」

  韋紀湄搖頭道:「其實我們還是失敗的,我們多少人出來,現在剩得幾個人回去,神騎旅從未如今日之慘。」

  杜念遠斜掠他一眼道:「能夠活著回去便是強者,你為什麼不想那些擺在谷中的棺木,那些才是真正的失敗者。」

  韋紀湄俯首無語,杜念遠扯著他道:「快走吧!待辦的事情還多著呢。」

  韋紀湄一皺眉道:「還有什麼事?」

  杜念遠用手在他的掌心輕輕地寫了兩個字,韋紀湄臉色一動,沉思半晌才壓低了嗓子問道:「你有消息嗎?」

  杜念遠眉色一掀道:「我算他們不會超出泰安縣境,好在已經有人跟著他們了,我相信一會兒就有確實下落的!」

  韋紀湄吟道:「必須那麼做嗎?我覺得他們並不值得顧慮。」

  杜念遠作色道:「你爸爸放過一個鬍子玉,落得今天的下場,連我母親的一條命,都是白賠在裡面的。」

  韋紀湄見她生氣了,連忙賠笑道:「我聽你的就是了,何必要那麼頂真呢……還有忘了告訴我一件事,那火藥你是何時埋置的?」

  杜念遠歎了一口氣道:「這是我授意龍強在很早就辦好了,這件事我做得很秘密,連你都沒告訴,就是怕有所洩漏,想不到意外地派上了用處,若不是仗著這些佈置,那傅一飛已變成我們的附骨之疽,將來我們永無寧日,只是可惜了龍強,再要找他這樣得力的人太難了。」

  韋紀湄道:「徐剛不行嗎?」

  杜念遠道:「徐剛的忠心與武功都不弱,就是心地太實,可堪重用,但不能以重寄,因為他本人有他自己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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