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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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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飛在舉手投足之間,連殺了七人,心中得意之極,明心卻鬥志全消,跪在狼藉的屍體旁邊,喃喃地直念佛經。 穀飛笑了一陣,才指著明心厲聲大笑道:「我早就警告過你,你偏不理,現在你也想死,哪有這麼容易,我一定要你活下去,永遠為你的錯誤懺悔。」 明心跪在地上,口念佛號如故,台下四周,亦被穀飛的指上功技震住了,一點聲息也沒有。 韋明遠皺眉低聲道:「點指穿胸,這是什麼功夫?」 杜素瓊望了穀飛一眼道:「你的搜魂指有這麼厲害嗎?」 韋明遠搖頭道:「沒有!搜魂指固然能洞金穿石,卻必須接觸到物體表面,我雖然練至能虛空發出,也全仗一股神氣,最多能及兩尺,再遠就無效力了,他離人半丈遠近,就可以髮指傷人,最後那三指,更是離著丈許……」 杜素瓊再問道:「你髮指之際,需要先提氣嗎?」 韋明遠道:「當然了!此功最耗精神,非在心氣平和之際,不能發出,而且必須事前凝神聚氣,集全身功力於一點。」 杜素瓊道:「這就是了,他在久戰之後,貿然髮指,而且動作十分隨便,信手一比……這其中頗值得研究。」 韋明遠訝聲道:「你懷疑他不是真功夫?」 杜素瓊點頭道:「穀飛論功力並不如你,此事已可確定,極本不需懷疑。」 韋明遠不解地道:「那他是用什麼手法殺人的?」 杜素瓊略加思索,片刻才搖頭道:「就是這一點費解,不過我敢斷定他不是仗著指上的功夫。」 韋明遠亦陷入沉思,穀飛在臺上已揚揚得意地發話道:「韋明遠!戰小子!你們可是怕了,上來呀,我一個個地收拾你們。」 韋明遠憤然起立,便待上臺,杜素瓊憂急地拉住他道:「真相未明,你怎麼可以冒險前去呢?」 韋明遠莊容道:「我就是想去試一下,而且他叫下陣來了,我不去也不行。」 杜素瓊聽他的聲調很堅決,只得放開了手,韋明遠飄身上台時,恰好戰隱自另一邊趕到,二人同時落在臺上,韋明遠膘了他一眼道:「你來幹什麼?」 戰隱淡淡一笑道:「他叫陣時也提到了我了,所以我不能後。」 韋明遠臉色略沉道:「你要跟我爭?」 戰隱一躬身,恭敬地道:「在下怎敢與掌門人爭先,但是穀飛既然也叫到我了,我們何不由他來挑選。」 谷飛聞言大笑道:「聞名天下兩位高人,居然等著我來挑選對手,老夫頗感受寵若驚……」 戰隱在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道:「你若是還要賣弄嘴皮,留神我再給你一耳光。」 穀飛被他一罵,想起先前所受的恥辱,不禁氣結於胸,大聲叫道:「混帳小子!我就挑你。」 戰隱歉然向韋明遠一笑道:「掌門人只委屈你等候一下了。」 韋明遠臉上一動,不禁脫口道:「你有把握對付得下來嗎?」 言中滿是關切之情,戰隱頗為感動,誠懇地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會小心的。」 韋明遠默然地退至台下,卻不肯離去,就站在不遠處觀看。 戰隱目光一掃臺上滿地屍體道:「這兒似乎要清理一下。」 穀飛冷笑道:「清不清都是一樣,反正不多久你就要橫身其上的。」 戰隱大笑道:「那就更應該清一下了,本座與她峨嵋派不同,因此也不想跟她們死在一起,師太,麻煩你移一移法體,在下好命人前來清理現場。」 明心跪在那兒一動都不動,戰隱再說了一遍,她還是那樣子,喬媯卻帶著十幾名女侍上了擂臺,對戰隱道:「你說幹喉嚨也沒有用,明心師太已經圓寂了。」 戰隱抬目一望,果然明心已然僵如佛像,鼻息俱無,不禁輕輕地道:「真是沒出息,武林人死在擂臺上,卻不是死于敵手,這算什麼呢?有自戕的勇氣,為什麼不再盡力一拼呢?」 韋明遠在台下怒聲道:「明心師太乃一派之宗,本為清理門戶而來,遭此全軍皆覆之慘變,她乃引咎自戕,你怎可對一位武林宗師如此不敬,妄加批評。」 戰隱低頭不語,喬媯望著他笑了一下,指揮跟來的女侍將八具屍體一齊抬到台下,然後才對谷飛冷冷地道:「閣下真好手法,不過我己替你備好一口棺木,閣下若是省事的,乾脆自己躺進去,還可以落個全身,否則恐將死無葬身之地。」 穀飛微微一怔道:「夫人安知死者不是尊夫?」 喬媯淺笑道:「我對拙夫知之甚詳,你那指力絕對傷不了他。」 谷飛初是一動,繼而臉現喜色道:「夫人太相信尊夫了,老朽倒未敢妄自菲薄。」 喬媯笑著退到台下,一徑回座去了。 戰隱見一切收拾齊了,才背著雙手道:「閣下可以開始了。」 穀飛道:「你拔劍吧。」 戰隱微笑道:「閣下劍道實不足取,狠是狠在你的指頭上,何必還多此一舉呢?」 穀飛勃然大怒,挺劍就刺了過來,戰隱哈哈一笑,迎著來劍平伸兩指敲在劍葉上,將那柄長劍齊柄敲斷。 穀飛突然色變,一指猛伸,厲聲道:「小子!給你厲害瞧瞧,殺。」 戰隱身形猛然一轉,迅速無比地解下腰間鳳翎,在空中抖了一下,一片金輝閃後,只聽見「吱!」的一聲厲叫,接著血雨橫飛,落下兩截拳頭大的東西。 穀飛臉色如土地站在一旁,愕然不知所云。 戰隱含笑地撿起那兩截物件,略一省視,又擲回地下,對穀飛一豎拇指道:「閣下不愧號稱獸神,居然連這種遠古窮荒的異獸,也被你搜羅到了。」 戰隱用手一揮,龍強肩了一具紅漆棺材上臺,放下打開道:「閣下身材較長,此棺材乃夫人下令特製,專為閣下準備,棺中用安息香熏過,只要躺進去,合上蓋子,半個時辰之後。自然魂歸太虛。」 穀飛哈哈一笑道:「夫人設想真周到,老夫的死時、死地、死法,她都在事先安排好了,老夫深謝關顧之情……」 說完自動走到棺中坐下,然後向戰隱道:「今日老夫自甘就死,但是在蓋棺之前,老夫尚有一個要求?」 戰隱道:「你說吧!只要是能力所及,敝人無不答允!」 穀飛閉目道:「老夫平生大仇,為閣下及韋明遠,此生報仇無望,死後盼二位能將我的棺木抬下此台。」 戰隱微笑道:「我可以答應你,韋大俠仍天龍掌門,地位至尊……」 韋明遠飛身上台慨然道:「韋某並不比別人尊貴,我也可以答應你。」 穀飛滿足地一笑道:「老夫自知此生犯惡甚多,本不應善終,今日得如此歸宿,足可告慰生平。」 說完閉目含笑地躺了下去,龍強毫不猶疑地舉起棺蓋閻上,然後縱身畔取出預先帶來的鐵釘,一支支地在四角插好。 這一幕生葬活人的動人把戲,到此算是完全結束。 韋明遠見狀殊為不忍,可是穀飛實在是個該殺的人,他也不能講什麼,默然片刻,才對戰隱道:「我們遂了他最後的心願,替他把棺材抬下去吧。」 戰隱拉住他的衣服,輕輕地道:「爸爸!等一下。」 韋明遠奇道:「幹什麼!他總不能停樞於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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