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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二


  戰隱還沒開口答話,那具棺材突然轟的一聲,爆了開來。

  穀飛的四肢都炸斷了,就剩中間一截軀體,仍在痛苦的扭動,片刻才叫出來道:「好!你們真狠……」

  韋明遠亦悖然色變,怒聲道:「這是什麼意思?」

  戰隱含笑過去,在穀飛的胸前掏出另一隻隱形鼠的屍身道:「穀飛一生從未做過一件光明正大之事,因此也很難令人相信他肯從容就死,這隱形鼠力足洞穿木石,我們在抬棺之時,他若猝然發難,我們只有步峨嵋諸人的後塵了,所以給了他一具火棺……」

  韋明遠不禁搖頭大急道:「江湖人心詭詐,實在可怕……」

  戰隱微有一絲得色地道:「所以身在江湖,不能一味尋仁求義。」

  韋明遠將臉一沉道:「你來教我怎樣行走江湖了。」

  戰隱立刻低下了頭,輕輕地道:「孩兒不敢。」

  韋明遠正色道:「江湖之所以奸風日長,就是因為大家都在勾心鬥角,若每個人都以仁義行事,浩浩江湖就是朗朗乾坤。」

  戰隱低聲道:「您以仁義待人,人不以仁義對您,如穀飛之流,最後豈不是自己吃虧。」

  韋明遠慨然道:「近二十年來,我遇見的人,盡是像穀飛這樣的,然而以胸中赤誠對之,迄今並未受到陷害。」

  戰隱語為之塞,韋明遠等了一下,顏色略霽道:「不過這也難以怪你,你的天下是在心機中創出來的,你成功得太快,一心只計權勢,因此你也無法領略我的心境……那炸藥是預先准奮好的?」

  戰隱道:「不!材料是現成的,直等他施用隱形鼠時,念遠才決定裝配佈置。」

  韋明遠一怔道:「那你的一切舉措都是她臨時預算的?」

  戰隱道:「是的,而且事情的預料也完全如她所料。」

  韋明遠一歎道:「這孩子太厲害。」

  此時谷飛只剩下呼氣的份,可是那一對凶眼仍瞪得大大的,眼中充滿仇意。

  戰隱又對他高聲道:「穀飛!拙荊方才曾勸你自己束手就斃,否則就會叫你死無葬身之地,神騎旅中人言出必行,你仗著隱形鼠,妄圖抵抗,違背了她的話,你怎想得善終,這不但是給你的警告,也是給天下企圖與我們作對者的警告。」

  這番話說得音調鏗鏘,只是含義太以霸道,韋明遠聽得一皺眉頭,戰隱連忙對他道:「爸爸!不是我故說大話,這是為了省麻煩,您瞧不是有人被嚇跑了嗎?」

  韋明遠抬頭望去,只見天竺神僧法印與巧匠東方未明打座上悄悄地站起來,正擬向出口處退去,遂把冒到嘴邊的話縮了回去。

  那二人走到谷口,忽然又站住腳步,交頭接耳,竊竊私議。

  韋明遠淡淡地一笑,不去注意他們,回頭對戰隱道:「把臺上收拾一下吧,現在輪到我找正主兒了。」

  戰隱用目光一示龍強,龍強立刻招呼人將穀飛支離破碎的屍體抬走了。

  韋明遠在臺上一抱拳道:「在下有請璿璣先生上官昆仲一會。」

  上官宇在座上站起來回了他一拱道:「我們的事不急,臺端還有不少過節待了,敝兄弟還可以等一下。」

  韋明遠微感意外道:「今日之會,原以賢昆仲為主。」

  上官宇仍是推辭道:「敝兄弟與臺端不過是意氣用事,另外還有些朋友卻是生死之約,事有輕重緩急,敝兄弟不敢掠人之美。」

  韋明遠無可奈何,將眼望著台下,卻不知找誰是好。

  禽神西門泰與蠱神祁三連坐在那兒,不作任何表示,法印與東方未明已走掉了。碎心人寒著臉端坐在一邊,木中客卻站了起來道:「既然上官先生兄弟不敢上臺,只好由我來了。」

  此人吐句狂傲十分可厭,上官兄弟一笑不理,神情抑鬱的上官玨卻站了起來怒道:「喂!矮冬瓜!你講話客氣點,什麼叫不敢?」

  木中客擠著眼睛斜了他一眼,冷笑一聲道:「畏首縮尾,貪生怕死……」

  上官玨眉毛一挑,怒聲道:「矮冬瓜!你在說誰?」

  木中客輕蔑地笑道:「當然是說那些自己不敢出頭,卻支使兒子出來充好漢的鼠輩。」

  上官玨雙手一按桌面,整個人像一支急箭似地的射到臺上,然後向木中客一點手,朗朗地道:「矮冬瓜!你上來,小爺教訓你一下,讓你知道以後說話要小心些。」

  他上臺的身法異常輕靈,倒使大家都感到驚異不止,尤其是在他身旁的韋明遠,上官兄弟在三年前功夫並不怎麼出色,這上官玨更不用說了,可是今日單憑上官玨上臺時所露的一手,已足夠擠身于名家之列。

  木中客也怔了一下,馬上又發出一陣大笑道:「小子!滾下來吧,憑你也配和老夫叫陣,要是你爸爸或是你伯伯敢用這種態度說話,我立刻就要他們好看。」

  上官玨冷笑道:「矮冬瓜!現在輪到我問你了,你到底敢不敢上來?」

  木中客臉色一怔,覺得十分難堪,這句話本來是他講上官兄弟的,現在反由一個後生對他提出來了,欲待上去吧,這場架實在打得不值得,要說不上去,眾目睽睽之下,這個臉實在丟不起。

  一面在思索,腳卻慢慢地朝台邊移近。

  韋明遠與木中客曾經對過一陣,知道他的功力比諸自己,有過之而無及,倒不禁有些替上官玨擔心,忙對台下的上官宇招呼道:「上官兄!今日本來是我們的事,何必讓小一輩夾在中間橫生枝節。」

  上官宇這才慢慢站了起來,朝韋明遠一拱手笑道:「本來敝兄弟心中,只有韋大俠一人可稱對手,而且敝兄弟也深信韋大俠必能順利地應付至最後一場,故而想暫時躲個懶,讓韋大俠先行處理一些本身的恩怨,不想那倉夫出言無狀,愚兄弟年紀大了,火氣消除,可以視若無睹,聽若無聞,舍侄血氣方剛,難免忍受不住,韋大俠不妨由著他去,設若他勝得一兩招,也好讓那些狂妄無知的倉夫知道敝兄弟並非貪生怕死之徒,設若他敗了,年青人受挫折也是好的。」

  這番話說得輕鬆之至,韋明遠倒覺得無話可說,另一旁的木中客卻被他一連幾個倉夫,罵得心頭火起,厲聲高叫道:「混帳!鼠輩!你要是有種的就自己上臺去,別叫小孩子替你送死。」

  上官宇輕輕一笑道:「老夫不想與無知匹夫一般見識。」

  臺上的上官玨做聲道:「矮冬瓜,你別吹牛,真到你勝了小爺時,我伯父絕不會令你失望,現在你還不夠資格向他叫陣。」

  木中客氣為之結,輕搖身子,已直拔上了擂臺,而在他上擂臺的同時,空中呼哨一聲,一道黑影也飄然來到臺上,落地之後,大家才看清是一個面目黑黑的少年人,形相十分醜惡!背後兩臂上各綁著一枝羽毛製成的長翼!

  木中客微微一怔道:「奇兒!你怎麼也來了?」

  那少年嘻著怪臉道:「師父!這是您的大日子,我怎麼捨得不來看熱鬧呢?」

  木中客微歎一口氣,聲音變得十分慈和地道:「孩子!你太胡鬧了,你以為今天這熱鬧隨便看得的嗎?」

  這時四下人中,僅有公冶勤一人認識此青年就是年前寄柬之人。

  上官玨也微覺意外,冷冷地一拱手道:「兄台貴姓大名?」

  那青年慢慢地卸下翼翅,道:「在下名叫辛奇,沖著我背上的翼翅,你還可以叫我翼人。」

  上官玨淡淡一笑道:「辛兄有何指教?」

  辛奇仍是漠然地道:「你找我師父叫陣,我師父那等身份,怎可與你對手,可是不出來又不行,所以只好由我來奉陪了。」

  木中客急道:「不!奇兒!你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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