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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公冶勤與韋明遠立刻各接一個,安放在地上。

  木中客也睡不住了,一骨碌爬起來,眨著驚詫的眼光,瞪著韋明遠。

  韋明遠本來也覺得奇怪,但他一眼瞥見蕭環閉目而立,狀加入定,心知必是她施展梵音心功之故,遂了然地一笑。

  木中客哼了一下道:「太陽神,果然名不虛傳!」

  韋明遠不願掠人之美,剛想開口,蕭環已睜目笑道:「解鈴還須系鈴人,你有辦法縛人,我們就有辦法放人。」

  木中客輕輕一點頭道:「你們放得人也沒有用,因為你們解不了他們的穴道。」

  蕭環注目著他道:「這種手法當真只有你一個人獨擅?」

  木中客笑道:「當然!方才那啞穴若不是我預告解法,只怕他早被你們整死了。」

  蕭環目光始終不移,冷冷地道:「只怕未必。」

  木中客微怒道:「那你就解解看。」

  蕭環繼續盯住他道:「我要是解了怎麼辦?」

  她的口氣十分堅決有把握,倒使木中客猜疑起來。

  杜素瓊與韋明遠知道蕭環又在以那種特殊的功夫套取答案,所以都站在一旁靜靜地觀望。

  木中客停了半晌,始終摸不透這少女的底細。

  蕭環卻忽地一笑,面有得色道:「我就解給你看吧,也不要你提條件了,不過你以後該記住,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不要一味自尊自大。」

  說著嫋嫋地走至二人身畔,纖掌一陣推拍,沒有多久,慎修與澄空果然一陣手足伸動,立起身來,只是神情很是委靡。

  木中客大驚失色,厲聲道:「妖女!你怎麼會懂得這手法的?」

  蕭環一笑道:「世上絕無不傳之秘,你既會,焉知我不能?」

  木中客結了一下才道:「好!你既有那麼大的能耐,就再接我三招試試。」

  蕭環毫不猶豫地道:「接就接,你那奪天拔地三招並非什麼絕世神功。」

  木中客本來已經將手伸了出來,聞言又是一怔,驚疑地道:「你怎麼知道那三招的?」

  蕭環輕笑一聲,避不作答。

  木中客沉吟了一會,毅然地道:「就算你也懂那三招,我依然要比一下。」

  蕭環略有怯意,但仍勇敢地站著。

  杜素瓊推了韋明遠一下,韋明遠會意,跨前兩步道:「師妹!你下來,以後由我應付。」

  蕭環遲了一下,腳步沒有移動。韋明遠沉聲道:「師妹!你聽到我的話嗎?」

  杜素瓊柔聲地道:「小妹妹!回來吧,爭強鬥勝是男人的事,別忘了一池清水一匙糖。」

  蕭環立即柔順地退了下來,木中客怒聲對韋明遠道:「我跟她比試,憑什麼要你來強出頭?」

  韋明遠淡淡地道:「閣下何必要對一個女孩子逞狠。」

  杜素瓊在後面笑著道:「是呀!你這麼一個腋髒老頭子,居然有臉和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比掌,你不怕人家慪心嗎?」

  木中客氣為之結,憋得連話都講不出來了。

  慎修這時剛剛恢復了一點,見狀心中大快道:「閣下先前詞鋒何等犀利,吐句詼諧,怎麼現在一言不發了?」

  木中客臉泛怒容,剛想開口罵幾句,韋明遠突地往容回頭道:「師兄!請恕小涕出言無狀,我們名門正派,只求在功夫上論勝負,何必在口舌上逞高低呢?」

  慎修臉上一紅,閉口不語。

  木中客也紅著臉,把罵人的話咽了回去,改容道:「韋明遠,閣下不愧為一代掌門風度。」

  韋明遠淡淡一笑,繼續道:「多承謬贊,臺端身手不凡,只不知與敝派有何怨嫌?」

  木中客道:「素昧平生,無怨無嫌。」

  韋明遠道:「那臺端樹間留宇,枝上縛人,不知是何用意?」

  木中客狂笑道:「沒有用意,我喜歡這麼做。」

  韋明遠大義凜然道:「無緣無故,臺端如此行為,實嫌過分了一點。」

  木中客又笑了幾聲道:「一定要問緣故,那就算沖著你吧。」

  韋明遠道:「在下與臺端從未謀面,這理由太不充分。」

  木中客道:「久聞你自恃功力無敵,目無餘子,是以我有點不服氣。」

  韋明遠朗聲道:「且不管傳聞之言,單以臺端今日對我的印象,你捫心自問,韋某可是那種人?」

  木中客在他湛然的目光中,不禁有些畏縮,囁嚅地道:「你也許不是那種人,但我還要找你較量一下。」

  韋明遠輕輕一笑道:「較技觀摩,本是極為有意義的事。臺端若以劄而來,韋某不但竭誠相納,而且不可況傾蓋論交。可是現在……」

  木中客怒道:「韋明遠你別處處以為自己了不起,處處以名門正派自許,要知道當年武林,幾乎無人不視你若蛇蠍。」

  韋明遠坦然地接下道:「韋某當年飽受陷害,不改素志,日久自然水落石出,由此可見世上自有公道。」

  木中客激怒地道:「你別對我說教,我寧可以你為仇,也不願得你為友。」

  韋明遠微愕道:「為什麼?」

  木中客大笑道:「以你為敵,我可以恣意所為,得你為友,我便得時時顧全身份。」

  韋明遠怒道:「臺端之活簡直強詞奪理。」

  木中客冷哼一聲道:「這道理至於明顯,就以你師兄而言,想當初他在玄真宮何等自在,而現在卻要時時受你的抉制。」

  韋明遠倒覺得默然了,木中客之言顯然亦頗為有道理,給他這一說,韋明遠倒有點懷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確了。

  不過他的懷疑並未太久,因為慎修立刻怒聲道:「放屁!你簡直是一團歪理,我心折師弟為人,衷心擁戴他作掌門,雖然行動上受到拘束,可是這種拘束乃是造就一個頂天立地大丈夫的規範……」

  木中客陰笑道:「抱歉!我沒有那麼大的志向,也沒有那麼賤的骨頭。」

  韋明遠發覺這人的確卑劣之極,也不禁勃然怒道:「我因閣下一身絕藝得之不易,所以才苦口婆心地好言相勸,你一定執迷不悟,我也沒辦法了。」木中客笑道:「既然知道我有一身絕藝,你又何必自討苦吃。」

  韋明遠朗然道:「不必再在口舌上爭是非了,我們手下見真章吧。」

  木中客大笑道:「好!今天你這天下第一高手可要砸招牌工。

  韋明遠仍是神定氣閑問道:「我從未自認高明,殺了我,你也不見得就成為天下第一!」

  木中客狂笑道:「只要挫敗了你,縱不得天下第一也甘心,因為你太出名了,人怕出名豬怕肥,」這是你自尋的,可怨不得我特地找你麻煩。」

  韋明遠驟覺一陣震動,木中客最後的幾句話,深深地擾亂了他,這些年來,他嫉惡如仇,處處但顧無愧於天,卻正是煩惱之由。

  杜素瓊在旁瞧得很清楚,也瞭解他的感覺,急忙呼道:「明遠!事沒有十全十美的,利弊相生,只有一個多寡厚薄的比較,你平常很瀟灑,怎麼會一下子想不開了呢。」

  韋明遠經她一點,智珠明朗,誠意正心,舉掌作勢,神態峙如泰嶽。

  木中客卻陰側側地一笑,輕握一掌擊來,所取的部位十分詭異。

  韋明遠毫不猶豫,掌心外吐,勁力風湧而出,渾身磅磷,不可一世。

  兩掌相觸,轟地一響,各退了一步,並未見出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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