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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戰隱卻微露出不愉之色。

  卓方何等聰明,聽見了喬媯的話,又看見了戰隱的神色,便知道他們不甘屈居後輩,忙搶著道:「這如何敢當呢,我們各交各的好了。」

  戰隱不作聲,喬媯卻道:「不行!武林中最重名分,禮不可廢,二位的長輩是當定了!」她臉上已無笑容,語氣中也失去了溫柔。

  祝氏姊妹很是為難,但也無法置詞。

  吳雲鳳想了一下道:「這樣吧!我們實在不敢居長,只好將祝家姊妹在天香教中除名,二位就可以不必拘於俗禮了。」

  喬媯道:「這樣教主豈非太吃虧了,使我們平白檢到兩個天仙的美人。」

  吳雲鳳苦笑一下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們既已許字戰公子,也不能永遠在我門中,倒不如這樣,大家都方便些。」

  喬媯沒有回話,吳雲鳳毅然地叫道:「家華!文華!」

  二女同聲應道:「弟子在!」

  吳雲鳳笑了一下,神情微帶傷感地道:「你們跟我也有十多年了,現在既有了好的歸宿,我也覺得對得起你們了,從現在起,我們師徒名分已盡,今後大家就是朋友了。」

  二女雙雙跪下,淚珠承睫,黯然道:「謝謝師父!徒兒身受師門洪恩,只愧未能稍報……」

  卓方忙道:「別這樣說了,你們師父培植你們一場也不容易,今天能藉你們的力量,使天香教與神騎旅精誠合作,共創偉業,也算是你們替師門盡到了力量。」

  二女各叩了一個頭道:「謝謝師叔,弟子一定盡最大的努力。」

  吳雲鳳伸手拉起二女道:「起來吧!這是你們最後一聲自稱弟子,以後你們是教外人,隨便你們怎麼叫吧。」

  二女默然起立,退至一旁,空氣暫時沉寂了一會。

  戰隱突然打破沉靜,朗然道:「好!兒女私情已了,現在該談到英雄事業了。」

  卓方與吳雲鳳亦轉為興奮之色,齊聲道:「首領已經知道我們的計畫了吧?」

  喬媯道:「我跟他談過了。」

  卓方轉臉,滿含希冀地道:「首領以為如何?」

  戰隱略加思索道:「我們一定要與天龍派作對嗎?」

  吳雲鳳道:「我與韋明遠有切身之仇,而且方今武林,只要除去天龍派,再無堪言敵矣。」

  戰隱蹙眉稱道:「天龍實力未容忽視,太陽神稱雄宇內,十餘年未來遇敵手,要想對付他們,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卓方忙道:「首領何必長他人志氣,金陵雨花臺之戰,神騎旅的聲名已不在天龍之下,那一次若非有賢伉儷之助,韋明遠也死於雪山四皓之手。

  戰隱搖頭道:「閣下只是憑著傳聞,那知究竟,雪山四皓所習之功,因為與我同出一轍,所以我們才能勉強應付,但是韋明遠對紫府真詮一無所知;他仍能跟我們不相上下,足見他的功力深厚……」

  卓方驚道:「首領在黑龍潭閉門苦修,神功應該大有進展。」

  喬媯忽地目射精光道:「我很奇怪貴派何以能知道拙夫行蹤?」

  卓方為難地一笑道:「我與吳教主自雨花臺之戰後,即十分注意首領,是以我也派了一部分的人,喬妝出關,密偵首領之行動……」

  喬媯面色一變,卓方忙又道:「此舉確有侵地越界之嫌,尚望首領及夫人原諒。」

  喬媯臉色又轉為平和道:「沒關係!方才已經將誤會解釋清楚了,只是貴教既然知道拙夫行蹤,何以那麼遲才找到他。」

  卓方不好意思地笑道:「這就是夫人佈置周密了,我們的偵騎跟到牡丹江畔,忽然盯錯了目標,直跟到外興安嶺,才發現那是有人喬妝的。」

  喬媯微笑道:「我生性多疑,凡事必預留退步,喬妝人物,我一共派三四批,想不到果然有了一點用。」

  卓方敬歎道:「夫人心思填密,遠非我們所能及。」

  喬媯道:「副教主也別太客氣了,貴教易容之偵騎,居然能騙過神騎旅之偵查網,亦足見高明之至。」

  吳雲鳳突然插口道:「妾身尚有一事未明,夫人既然識不出我們易容,何以能知道卓副教主及家華、文華等人在黑龍潭側。」

  喬媯道:「這道理太簡單了,雙仙本天香之冠,卓副教主是天香智囊,他們不跟教主在一起,必然另有所謀,教主第一次跟我商量未得結果,就匆匆告辭,離總壇不久既失蹤跡,我只要一想,就知道貴教之意圖與能力,神騎旅他人不足取,我自然而然地想到拙夫,立刻就……就令南弟趕了去,倒促成了他的好造化。」

  這次她已避免用刺耳的詞然,然而天香教聽來仍感到不是滋味。

  卓方只好紅著臉訕笑道:「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敢與夫人較智了。」

  吳雲鳳為掩飾窘態,忙又扯入正題道:「那些事都不必提了,首領神功已成,難道還怕韋明遠不成?」

  戰隱沉吟不語,喬媯已代他答道:「拙夫此刻也許可與『太陽神』一較上下,但另有一人堪虞。」

  卓方與吳雲鳳俱驚問道:「誰?」

  喬媯慢慢地道:「雪山四皓中三皓或死或散,商琴仍不容忽視……」

  卓方驚道:「他最後不也是敗了嗎?」

  喬媯道:「是的,二位既然也在場,應知道是誰擊敗他的。」

  卓方驚叫道:「是一個女子。」

  喬媯道:「不錯,那女子叫蕭環,現在是韋明遠的師妹,她從一個異人處習得無形心功,太陽神抓有形可抗,梵音心功無懈可擊。」

  卓方熟思有頃道:「敝教有姹女迷神陣訣,專門針對敵方之心意而奏功,或許可以一抗梵音心功。」

  喬媯不動神色地道:「上次已聽吳教主談起過了,但不知可許我們先領略一下否?」

  卓方道:「當然是可以的,不過這陣仗目前無法排出,因為原先排演時,系以家華兩姊妹為主,現在她倆已適令弟,我當然要另求人選。」

  喬媯道:「讓她們客串一下不行嗎。」

  卓方臉色微紅道:「她倆現在不是本門中人,于情有所不妥。」

  喬媯道:「這有什麼關係呢?我們既然要合作,何必拘此小節。」

  卓方仍是極為推辭,喬媯細察二女亦有惶急之狀,了然於胸,遂也不再固請,遂訂以半年之期。

  卓方猶有難色,喬媯卻道:「我們不能不快一點,韋明遠與上官宙兄弟訂有三年泰山之約,現在已過兩年,我們最好也趕在那個時候去湊湊熱鬧。」

  卓方考慮一下才答應了。

  一切都商量定了,大家遂開始談論些閒話,天香四鳳則忙著安排筵席。

  酒過數巡,賓主之間,言笑晏宴,非常投契。只有祝氏姊妹神情略見惆悵。

  喬媯笑道:「二位姊妹,是不是在想我南弟?」

  二女低首無語,卓方笑道:「真是的,戰公子若是就在附近,何不將他也請來一敘,我倒要看看這位濁世翩翩佳公子,到底俊美到什麼程度,而使這兩丫頭如此傾心。」

  祝家姊妹的臉更紅了,可是眼中卻射出希望的光彩。

  戰隱望著喬媯,看她如何處理這件事。

  誰知道喬媯姑卻搖搖頭笑道:「副教主恐怕要失望了,我已經叫他回總壇了。」

  吳雲鳳也隱浮上失望之色,祝氏姊妹尤甚。

  卓方乾笑了一聲道:「莫非總壇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

  喬媯淺笑了一聲,平靜地道:「不是的!我視南弟比自己的性命還愛惜,不會讓他到這種危險的地方來的。」

  卓方臉色大變,急聲道:「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喬媯神色如恒道:「今天我們相逢雖很愉快,但是你們的確受了很多委屈。」

  卓方道:「我們深佩夫人,即使吃點虧,也是心甘情願的。」

  喬媯笑道:「副教主說得太可憐了,你們服輸是真的,心甘卻未必,尤其是閣下,處處都表示太客讓,使我不能無疑。」

  卓方搖頭歎氣道:「與夫人相處實在很難……」

  喬媯突然放下酒杯,沉聲指著他道:「鬧海金龍!別再裝假了,你在壁間安下機關活弩,後廳至少有十幾個暗器好手,等著要取我們的性命呢?」

  吳雲鳳與門下四鳳俱都色變起立,只有祝氏姊妹愕然不知所云。

  卓方卻是一怔,繼而揚聲笑道:「夫人!我真佩服你,這些佈置都瞞不過你的眼睛,不錯!天香教今天是吃夠了虧,但是最後我依舊控制著一步妙棋,足可轉敗為勝,戰夫人!你雖然已經明白,只可惜太遲了。」

  戰隱含笑坐在位子上,毫無慌態。

  他身畔的喬媯也是笑吟吟地全不在意。

  卓方看他們鎮定的樣子,心中微怯,厲聲大叫道:「你們不要裝出這份不怕死的樣子,只要我一聲令下,你們都將粉身碎骨,死無完膚。」

  戰隱冷笑一聲道:「姓卓的!你以為准能如願嗎?」

  卓方也冷笑道:「你自恃功力蓋世,那伏管暗器,都出自巧匠東方未明的精心製作,連大羅金仙也躲不了。」

  戰隱仍在原位不動,冷冷地道:「閣下為什麼還不試呢?」

  卓方道:「我實在愛借你們這一對才人,殺之未免可惜,所以我給你們一個機會。」

  戰隱冷笑著正要開口,喬媯已搶先說道:「什麼機會?」

  卓方道:「這很簡單,只要你們答應交出『紫府真詮」我可以饒你們不死。」

  喬媯一笑道:「這個條件倒可以接受,只是錯過今日此時,你們還有這樣的優勢嗎?」

  卓方微任一下道:「多謝夫人提醒,我還得廢去你們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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