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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商琴卻獰笑地撥了一下琴弦。

  琴聲才發兩響,眾人俱感血氣翻騰,勉強提氣抗拒,腳下已是舉步艱難。

  商琴大笑道:「你別想得美,今天你們都死定了。不但是臺上,連台下的那些人,我都不能輕饒,方圓百里之內,別想有一個生人,哈……」

  他的神智已進人瘋狂狀態,笑聲尤其怖人。

  台下有的人聞言,連忙拔步要退,商琴又彈了幾下。

  「仙翁」數響,那些人已軟癱在地,翻滾不止。

  韋明遠忍無可忍,厲聲大喝道:「混蛋!你這人比毒蛇還狠,比誰都該殺。」

  喝聲中一指點去,正是淩厲無匹的搜魂指。

  商琴全不在意,屈指在絲上一彈。

  「錚!」

  這一響更刺耳擾心,韋明遠的指勁才發出一半,突然心頭一震,氣血翻騰,身不由主地坐在地下。

  臺上之人,見狀都要去扶他,商琴又丁丁彈了幾下。

  大家都忍不住手按胸口,坐了下來。

  商琴自己也難受極了,可是他仍忍住即將湧上的氣血,磔磔怪笑道:「哈哈!這是一場大毀滅,我毀了,你們全都毀了,一條命換你們幾百條命,這是多賺錢的買賣。哈……」

  獰笑聲中,他的手指不斷地按上去,琴音也不斷的飄出。

  不過他此刻自己也心神受創,指力不強,琴音未能完全發揮,可是那丁冬之聲,仍如一柄重錘,一下下地直接敲在人的肺腑之上。

  功力較高的人,只是在口角涔出鮮血。

  功力低的,早已眼珠突出,五臟翻裂而死。

  商琴自己亦是坐不住了,他整個人都伏在琴上,口中、鼻中、鮮血直滴,然而他的手指,還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撥擊琴弦。

  「叮噹!」

  這一聲不是琴音,而是一種鐵片敲擊的聲音。

  可是這鐵片敲擊聲卻含著無限祥和之音,使人翻騰的氣血平復了下去,擾動的肺腑也得到平靜。

  韋明遠已恢復了神智,詫異地望著四周,儘量去搜尋那聲音的來源。

  「叮噹!叮噹!」聲音不住地響,卻不知來自何方。

  可是韋明遠卻找到了一個人。

  大家倒在地上,這個人卻站立著,從遠處迤迤而近。

  那人漸漸地行近了,韋明遠意外地發現這人身材娉婷,居然竟是蕭環!不由得出聲驚叫道:「師妹!」

  蕭環掃譯他一眼,見他並沒有受到嚴重的傷害,頓時露出寬懷的神色,應了一聲之後,轉又去巡視其他人。

  戰隱是第二個恢復的,望見了蕭環,突地變為十分激動,張開了嘴,剛叫出了一個字:「環……」

  蕭環漠然地對他點點頭,轉至喬妨身畔去了。

  喬妨受創較重,可是神智始終是清醒的,亮澈的眸子,一直盯著蕭環,那裡面包括著異樣複雜的情緒。

  商琴亦顫巍巍地爬了起來,手中依然捧著那具木琴,眼中一片茫然。

  韋明遠激動地道:「師妹!又是你!你又在急難中救了我。」

  蕭環回他一笑道:「這次可不是我,我沒有那麼大的本事。」

  韋明遠驚道:「是准?」

  蕭環眼皮一垂道:「世界上還有誰能破解這至殺的魔音?」

  韋明遠想了一下,突地驚叫道:「一定是師祖!她老人家呢?」

  蕭環微微一歎道:「走了。」

  韋明遠黯然若喪地歎息道:「走了……為什麼連一面都不容我們拜謁呢?」

  蕭環低聲道:「祖師爺說這是緣,時緣到了,總會與你相見的。」

  韋明遠默然無語,商琴卻搶天長呼道:「你說謊?世界上無人能破得了滅絕神音。」

  蕭環卻正色地對他道:「你不要再傷心病狂了,天心有殺就有生,生殺相成相合相清,從來沒有絕對之事,若不是剛才那一陣大成回春簡聲,此刻滿地伏屍中,少不了也有你在內。」

  商琴低下了頭,喃喃自語道:「我……我不能相信。」

  蕭環道:「信不信在你,今日之事,半由人與,半由魔動,我不為己甚,你自己種下的因,自然會受到果。趁大家還無力攔阻你之前,你趕快走吧,走到一個無人的深山僻穀,好好想一想。」

  商琴抱著木琴,順從地默默移動腳步,開始慢慢地走去。

  蕭環走前一步,從地上抬起那張血跡斑斑的琴譜,追上商琴道:「把這個帶去,好好地體驗一下,殺機中自有生意,但願你能悟得透。」

  商琴木然地接過來,望了蕭環一眼,逕自去了。

  此時喬妨、龍強、徐剛、聶無雙、慎修等人一一次第恢復,只是每個人的精神,都顯得十分疲倦。

  喬妨手扶戰隱肩頭,微弱地道:「咱們走吧!這正是時候。」

  戰隱略一沉吟,才點了一下頭,舉手召過龍強與徐剛道:「走吧!」

  二人將長劍歸了鞘,默然地跟在他們身後。

  蕭環卻走到喬妨跟前莊容道:「夫人睿智超人,能聽我一言否?」

  喬妨抬眼望著她,平靜地道:「你說吧!」

  蕭環道:「事在人為,孽由自作,智慧可以成人,也可以殺人,兩者均可造就不可思議的影響,希夫人慎重擇之。」

  喬妨仍是平靜地道:「謹拜嘉言,但願後會有期。」

  她聲音中不盡流露出一絲情緒,倒使蕭環呆住了。

  神騎旅的四人就這樣地去了。

  蕭環一直望著他們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低聲道:「我很擔心。」

  韋明遠也若有所覺地道:「你擔心什麼?」

  蕭環用手指著喬妨的去向道:「她太深沉,深沉得令人可怕。」

  韋明遠也陷入沉思了,聶無雙在後低聲道:「我該叫梅!」出關去一趟。」

  韋明遠回頭驚道:「夫人已經看出來了。」

  聶無雙道:「那兩個名字就滿不了人,從掌門人的神態中,屬下更可確定無疑。」

  韋明遠低下了頭,不知該說些什麼。

  蕭環卻道:「我們也走吧。」

  一行人默默地下了平臺,走出不遠,只是四周橫著不少屍體,腹開腸斷,慘狀不忍卒睹。

  也有不少人在輾轉呻吟,更是入耳悽楚。

  韋明遠不禁撫腕歎息道:「這又是一場大劫,唉!冤孽!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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