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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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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紀湄道:「怎麼樣才算是大人呢?」 杜念遠一笑道:「像你爸爸!」 韋紀湄又默然了。 杜念遠睫毛眨了眨道:「你父親有一種自然的氣度,他表現一切都令人尊敬,這才是大丈夫的楷模。」 韋紀湄忘其所以地道:「那麼我呢?」 杜念遠望了他一眼道:「你答應不生氣,我就說。」 韋紀湄急忙道:「我不生氣。」 杜念遠乃正色地道:「你優柔寡斷,永遠都依賴著別人,你頹廢,無病呻吟,從來沒有振作過,你沒有經過磨難,你經不起打擊……」她愈往下說,他的頭愈往下低,望著他那份可憐的樣子,杜念遠倒反而不忍心說下去了。 經過一陣難堪的沉默,韋紀湄突然抬起頭來,握住杜念遠的手,激動地道:「謝謝你,念遠,你像是一面鏡子,使我真正地瞭解自己了……」 杜念遠的手任他握著,低聲道:「你不怪我直言無隱嗎?」 韋紀湄道:「不!相反地我很感激你,我想我也該振作一下了。」 杜念遠神色一動道:「你想怎樣振作呢?」 韋紀湄搖頭道:「我不知道,念遠,你比我聰明,告訴我該怎麼做?」 杜念遠想了一下道:「有一個現成的例子,你的爸爸。」 韋紀循不解道:「怎麼!你要我也去創一個幫派。」 杜念遠笑道:「不是的,你目前還沒有那份才能,我是說你爸爸出身憂患,從挫折中造就了不朽的人格……」 韋紀湄釋然道:「我懂了,你是說我也該出去歷練一番。」 杜念遠點點頭道:「對了,到茫茫人海,莽莽江湖中去闖它一陣,立下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讓人家知道你也是一個像你爸爸一樣偉大的人物。」 韋紀湄被她激起了雄心,慨然道:「對!我一定這樣做。」 高興了一陣,他又垂下頭來道:「沒用,爸爸馬上就會找到我的,憑天龍派現在的力量,他要找我太容易了。」 杜念遠道:「我替你寫封信留給他,包他不會找你,一個像他那樣的人是會懂得這種心情,也會贊成這種事情的。」 韋紀湄又高興問道:「那麼你呢?」 杜念遠眨了一下眼睛道:「假若你不再討厭我,我可陪著你一起走。」 韋紀湄興奮地道:「那就更好了,在你智慧的輔助下,我們一定可以創下一番偉大的事業,絕不比我爸爸年青的時候遜色。」 杜念遠莊重地道:「決定了?」 韋紀湄也莊重地道:「決定了。」 杜念遠緊盯著問道:「梅姑呢?」 韋紀湄神色黯淡了一下,立刻又展開來道:「不管她了,好在她有母親照顧著,等我有些成就再回來看她吧。」 杜念遠挑挑眉毛沒有作聲,神色間掠過一絲得意。 ▼第十二章 雪地佳土 風中暴客 這兩個孩子一刹那的決定,卻擾起江湖上從所未有的巨劫。 她們都有著一半惡毒的血統。 韋紀湄稟賦著蕭湄的劣根。 杜念遠承受了任共棄的兇殘。 何況他們還都承受了許多天才的遺傳。 文梅姑珠淚滂沱。 聶無雙焦黃的臉上帶著焦急。 慎修則面上微帶一絲愁色,只有蕭環是平靜的。 大家都圍在一張桌子旁邊,聽韋明遠以低沉的嗓音念著那封信——那封由韋紀湄出走後留下的信: 父親大人膝下: 「兒行矣!此去行蹤未定,歸期難蔔。 兒幼承庭訓,略讀詩書,深知『親在不遠遊』雖屬人子之道,然『顯親揚名』毋貽父母之羞,亦為人子之責。 兒長依膝下,雖可朝夕承歡,然安樂足以怠志,逸遊必致靡情,患難始得壯懷,歷練乃可成器,思之再三,兒甯當不肖之名,亦不願貽虎父犬子之羞也。 此事語之常人,必不獲諒解,豁達如大人者,當可體兒之私衷…… 兒此去跡當遍及天涯,行當仗義鋤奸,以不負腰中鐵劍,指間鋼環,及大人一番栽培之厚望。 臨去匆匆,未克親辭,握管之際,恒難仰思慕之情,異日若小有所成,尚有顏重返親側,否則老死荒山,亦冀大人勿以兒悲。 梅姑亦盼大人婉為轉告,許我五年之期,至時若尚未得兒確訊,世間佳子弟甚多,可不必為兒蹉跎青春,兒對彼妹實感無限歉疚,惟以此生永不相負為報…… 漏已深,夜半央,兒身雖去,兒心常留……」 念到這兒,韋明遠的聲音略有一絲顫動。 慎修卻一拍桌子道:「好志氣!好手筆,好手筆!」 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回首瞥見文梅姑已哭得像個淚人似的,才噤口不語了。 蕭環望著韋明遠道:「您怎麼不往下念了?」 韋明遠歎了一口氣道:「沒有了,這是一封未完成的信。」 聶無雙抬起憂慮的眼光望著他道:「幫主大概不會再去找他了。」 韋明遠搖搖頭道:「是的!他的信把我限制住了,夫人應該能諒解我……」 聶無雙無語,蕭環卻道:「念遠也跟著去了,不用說,這封信也是她的大手筆,這兩個人出去,驚天動地是一定的,為俠為魔卻難說了。」 從人俱以不解的眼光望著她,蕭環毫不在意,繼續道:「我跟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對他們的瞭解多少比你們深刻,因此我對他們的評語是很客觀的,並無一絲感情存在……」 慎修道:「這麼兩個粉裝玉琢,聰明俊秀的孩子,我很難相信他們會做出什麼壞事……」 蕭環點頭道:「是的!假若他們一直受到良好影響,他們可以成聖,反之,也可以成魔。我只要舉一件小事就可以證明……」 眾人見她說得頭頭是道,都凝神傾聽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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