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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松木一頷首,韋明遠微愕道:「原來你們已經計畫好對付我了。」

  卓方微笑道:「早半天我們已經接到東方兄的通知,雖然秘而不宣,卻是恭候多時。」

  韋明遠憤然道:「來吧!你們有多少陰謀詭計,一起施展出來好了。」

  松木哂道:「武當乃堂堂大派,碎心教與天香教也算是武林的大組織,我們怎會用陰謀來對付閣下呢?大俠當年在六大門派合圍之下,還能逃出性命,想來今天不會懼怕我們小小的三門聯手吧。」

  韋明遠豪氣突發地道:「只要是公平的決鬥,韋某在所不辭。」

  松木道:「絕對公平,一共也不過三場,大俠若能應付過去,貧道等不但恭送大俠下山,而且在貴派開山盛會上,共尊大俠為武林魁首。」

  韋明遠朗聲道:「那倒不必,韋某可以先知道一下是哪三場嗎?」

  松木道:「第一場是本門六合劍陣,由貧道的六位師弟候教,第二場是卓施主及吳教主向大俠比賽暗器,第三場則由貧道與碎心教主共領大俠的『太陽神抓』。」

  韋明遠朗笑道:「好算計,韋某縱然是鐵打金剛,也架不住這種車輪戰法。」

  松木臉上微紅道:「我們敬大俠神勇,所以才分批候教,大俠若是認為太吃虧,我們移至貴派開宗之日由大俠另央幫手也行。」

  韋明遠笑道:「韋某縱然不才,卻最是性急,開宗之日,事務頗多,恐怕無暇奉陪,還是今日領教了吧。」

  松木點頭道:「大俠豪語,令人十分欽佩。」

  韋明遠道:「道長不必過譽,韋某今日就是不答應,恐怕也不得輕易離去。」

  松木微怒道:「大俠此言何意?」

  韋明遠坦然地一擺手道:「列位早就商議好了,徵求在下的同意,不過是虛應故事,在下若是不答應,恐怕要三場並作一場打呢。」

  松木被揭穿了心事,臉上發紅,十分難堪,韋明遠見了,覺得他究竟出身名門,羞惡之心未失,暗中倒替他惋惜。

  卓方卻指著桌上的香茗點心道:「古語說:『縱虎歸山,終必反受其害。』閣下是明白人,放著好東西不去享受,盡在此地白費口舌幹嗎呢?」

  韋明遠瞪他一眼,覺得此人險惡陰刁,不在鬍子玉之下,心中十分厭惡,遂懶得說,挾起一塊松糕放在口中道:「這話倒是有理,黃泉路上,不收餓鬼,吃飽了也好長點精神打架。」

  幾個人都望著他,韋明遠卻神色鎮定,飲吹自若,直至將一盤松糕吃完,他才喝了兩口茶,起立道:「列位大概等急了,我們開始吧。」

  他雍容莊重的態度,使每個人都不由得發出一絲敬意。尤其是站在一旁的松月,臉上更流露出無限欽佩的神色。

  松木看在眼中,大是不滿,厲聲喝道:「師弟!難得以大俠這等高人前來指教,你不快去準備還等什麼?」

  松月勉強地應了一聲道:「小弟遵命。」

  韋明遠忽然道:「六合陣乃貴派新排劍法,必定不同凡響,韋某不敢以徒手相侮,韋某佩劍現在底下解劍石畔,不知能否見賜一用。」

  松月回頭望著松木,不敢做主。

  松木略一思索道:「留劍登山雖本派陋規,但對韋大俠這等高人應屬例外,況且敝派昔年受杜女俠及任共棄之教訓,此規早就被打破了,貧道立刻命人將大俠佩劍送來。」

  他說時聲色俱厲,仿佛對當年之事,十分憤激。

  松月瞧在眼中,卻微感一驚,心知必是方才對韋明遠表露出過分的欽佩,已引起師兄心中不滿,故而提起本派恥事,以增同仇之心,忙整飭心神,恭敬地先行退出。

  松木亦臉色凝重地將眾人率至演武場上。

  數十丈,滿鋪黃沙,壓得十分平實。

  松月與五個年齡差不多的道人,已手持長劍,先行等在那兒,另外有一名弟子卻手捧韋明遠的鐵劍,恭立一側。

  松木接過長劍,交給韋明遠道:「此六人俱為貧道師弟,而且俱是無為師叔的弟子,無為師叔飲恨自盡後,僅遺下這一套劍法,所以要排出來向大俠領教,乃是希望能藉此慰無為師敘以地下。」

  他言中之意,甚是明白,無為昔日雖是自盡,卻是因杜素瓊為替韋明遠報仇尋事而死,你們要報仇,事主就在眼前。

  這幾句話果然頗有力量,那六人除松月外,俱都有憤恨之色。

  韋明遠鐵劍出鞘,步至場中,對松月道:「韋某今日只有一事相請。」

  松月肅然道:「大俠但說無妨,貧道只要是能力所及,定不相負。」

  韋明遠莊容道:「韋某今日若有不測,請道長將此劍交給小兒,蓋此劍乃先人所傳,雖非名器,卻也鋒利,韋某不願它流入別人之手,小兒雖照樣仿製了一柄,但是絕不如此劍之意義深長,同時請轉告他好自為之,毋墮家聲。」

  松月敬道:「貧道誓不負所托。」

  韋明遠將劍平伸,微笑道:「多謝道長,請賜招吧。」

  松月見他的劍伸出來,單手平握,劍身竟絲毫不起顫動,足見腕力之強,心中雖無敵意,卻也不敢怠慢,忙舉劍一招,

  身後五人立刻各按方位站好,恰成一個六角形,將韋明遠圍在中間。

  松月候大家都站定了,突發一劍,口中長吟道:「劍名六合兮,勢起於東。」

  其餘五人應聲和唱道:「其利斷金兮,其快如風。」

  唱畢五人一陣晃動,並不直接攻擊,只有松月之劍,發至一半時,速度突然變快,橫掃而至。

  韋明遠凝神振腕,一劍反拍,剛好將他的劍撞了回去,當的一聲,鋼刃相觸,激起一溜火花。

  韋明遠才接一招,心中已微微發怔,首先他惑於這種聲東擊西的劍法,不知道其後還會出現什麼更厲害的變化,其次他震驚於松月深沉的內力,這外貌謹厚的全真,似乎尚未使出全力,然而已可與方今的高手一爭上下,看來今日之戰,似乎不會如想像中那樣易於打發。

  松月一擊無功,口中續吟道:「太乙之精兮,其勢在西。」

  吟畢目光微微趄正北一掃,其他人都未在意,與他對手的韋明遠卻看見了,心知他此舉心有深意。

  果然這六人閑走了一陣,齊聲吟道:「氣吞河嶽兮,感動天地!」

  西方的那個道士迎劍直劈,韋明遠正眼凝視,不擋不避,那劍劈到距他面門半尺之處,倏然收回,斜裡有金鳳迫體,恰是來自北方。

  韋明遠因為已得暗示,心中有了準備,不慌不忙,將擊來的劍氣蕩開數尺之遠。

  他胸有成竹地解了這一招,使旁觀的人都不禁訝然動容。

  松木首先詫然低聲道:「十數年前黃鶴樓畔,韋明遠劍術平平,想不到十數年之後,居然能精進如許,士別三日,刮目相待,這句話真有些道理。」

  卓方低聲道:「看來這六合陣,似乎挫不了他。」

  松木道:「我原也未想在這上面挫敗他,只是想藉以消耗他一半功力,然後再讓二位的暗器收效。」

  卓方也得意地道:「即使他能躲過我們的暗器,也無法抗過掌門人與敝教主的聯手進攻,這番韋明遠是死定了。」

  這番話他故意不壓低聲音,意在使韋明遠聽見,以亂他的心神。

  誰知韋明遠恍若未聞,一意凝視眼前的陣勢變化。

  吳雲民忍不住道:「你看他神定氣閑,遊刃有餘,只怕連一成功力也消耗不了。」

  松木微怒道:「教主縱然對他頗有好感,卻也不該對敝派如此蔑視。」

  吳雲鳳冷笑一聲道:「你看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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