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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松木甚受激怒,厲聲喝道:「師弟!後面還有兩場要比呢,你速戰速決吧。」

  松月聞言,劍勢立轉,口中加吟道:「離不屬南兮,其勢熊熊,北有朗星兮,光照蒼穹。」

  接著六人一起朗吟道:「六合齊動兮,與造化同工,陰陽其既濟兮,實變化無窮。」

  吟畢一個個身隨劍走,恍若亂蝶穿花。

  一時只見劍光燭天,叮噹之聲,不絕於耳。

  每一個人都是絕世的劍道名手,即使是圍在一起群毆,已經夠人受的了,更何況他們所演的乃是一個操練精熟的奧妙劍陣。

  韋明遠長於內力,短於招式,他家傳的幾手劍法寬大有餘,詭異不足,還幸在蕭循遺留的秘友上與學自杜素瓊處的梵淨山劍法,勉強支持住一個不敗之局。

  過手近四十餘招,六合劍陣的方向愈變愈奇,出招攻招也愈來愈怪,韋明遠的處境也愈來愈劣。

  照理說梵淨山的劍招已經夠狠的了,可是無為自武當蒙羞之後,發奮苦研,創下這六合劍陣,乃是針對著梵淨山的詭異招數而設,所以打到後來,韋明遠幾乎有捉襟見肘之感,若不是偶而仗著得自蕭循的奇招擋上幾下,有一兩次幾乎當場出醜。

  縱然他功臻化境,尤以金剛不壞身法,漸近大成,真挨上一兩劍也不見得會喪命,可是這等內家好手,加上利刃傳勁,碰上也不太舒服。

  又是二十餘招過去,六合劍法生生不已,變化愈來愈深奧,驀而松月一劍挺刺助下,這時韋明遠左邊兩劍撤招不及,只好咬牙硬受。

  然而劍甫及體,松月卻似故意手頭一慢,旁邊一劍劈來,無巧不巧地將他的劍格開了。

  松月回頭望了那道人一眼,似乎怪他出手太急,破壞了他的攻勢。

  那道人頗感惶然,因為按照陣勢,他這一劍並未攻錯。

  松木則跌足長歎道:「有時候拘泥陣法反而誤事,方才若是略加變換,松月師弟的這一劍必可克敵致效。唉!可惜!可惜!」

  韋明遠心中明白是松月故意留了分寸,而且做得天衣無縫。

  內心雖是感激,卻激發了他天性中的傲骨,長嘯一聲,振腕反守為攻。

  刷!刷!刷!一連劈出三劍,這三劍本是玄真宮中的掌招,他一時心急,根本忘了長劍在手,可是這糊裡糊塗的三招,卻收了意想不到之效。

  因為三劍連攻,聚真力於一點,更加上含忿出手,勁力自是不凡,當前的一個道人長劍立刻出手,虎口迸裂,人也被震退數步。

  六合劍陣露出一個缺口,聯攻之勢遂解。

  韋明遠籲了一口氣,剛想說一聲:「承讓了。」

  忽地左側兩個道人,惱羞成怒,挺劍直撲,居然竟是奮不顧身,與敵偕亡的招式。

  韋明遠因為劍陣已破,勝負已定,故而鐵劍垂下,根本沒有料到他們會不顧風度,乘敗反噬。

  說時遲,那時快,他的念頭尚未轉過來,兩枝長劍已交攻而至,百忙中只得力聚雙掌,硬封出去。

  他的掌緣何異堅鋼,迎著劍鋒一接,不但絲毫未傷,反而將長劍蕩開,這時兩個道人的身軀亦欺了進來。

  韋明遠信手屈指微彈,二人哼了一聲,萎然倒地。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快得令人來不及接受!已經結束了。

  松月走過去一檢查,發現二人四肢軟瘓,雙目緊閉,人事不知。

  他試著想替他們解開穴道,忙了半天,仍是一無效果,忍不住抬眼望著韋明遠道:「大俠是否已取了他們性命?」

  韋明遠搖頭道:「還沒有,不過也差不多了,他們氣海穴上我用的是逆穴手法,志堂穴上我點了五陰絕脈,我若不解穴,他們必死無疑,我從未見過出家人,因此狠毒過。」

  松月臉上流出企求之色道:「此二人出手偷襲,自有取死之道,然而姑念他們為師仇情急,還請大俠手下開恩,予以解救。」

  韋明遠尚未作答,松木已厲聲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他們學藝不精,自應一死以謝,師弟怎麼可以向敵人乞情,墮我門中盛譽?」

  松月突然掉頭凜然道:「掌門師兄!十多年前因你一識未明,為門中帶來一大浩劫,現在瘡痍未複,痛猶在身,你又要剛愎自用,忽視人命了!」

  松木當著眾人受自己門下師弟的搶白,不由氣得面上色變,厲聲道:「松月!你怎可如此對我說話?」

  平常他們具是以師兄弟相稱此刻直呼其名,可見事態之嚴重。

  然而松月卻正容地答道:「師兄雖尊為掌門,然千言萬語,總背不過一個理字,小弟今日以理相求,師兄若斷然背理相求,小弟一秉師門重訓,可以越級質詢。」

  松木環眼四顧,見餘下三人,俱有不滿之色,不禁廢然一歎,低首無言。

  韋明遠踏步向前,在被制兩道人身上一陣敲拍,然後退過一旁。

  那兩個道人悠悠醒轉,茫然不知所以。

  旁立這人,立刻將他們扶起,松木將手一揮道:「你們退過一旁。」

  松月躬身領命,率眾退過一旁。

  韋明遠卻爽然道:「首場已蒙承教,第二場可以開始了吧?」

  吳雲鳳幽幽一歎,卓方卻越眾而出道:「次場系在下與吳教主以暗器領教,久聞韋大快以兩相飛環蜚聲宇內,今日很想藉機一開眼界,盼大俠勿吝賜教。」

  韋明遠道:「二相鋼環已交與犬子,恐怕有違閣下之命。」

  卓方一愕道:「難道已無代用之物?」

  韋明遠微笑道:「兩相飛環,取材自碩石寒鐵,恐怕無物可代。」

  卓方大笑道:「名震天下之兩相飛環,原來僅是利器,非以技長,韋大俠今日才公佈於世,不是太嫌晚了一點嗎?」

  韋明遠正色道:「技仗器精,器以技揚,閣下此言似乎太武斷了一點,兩相飛環因系碩石寒鐵所制,故能突破一切掌力氣功,發時仍須仗以特殊手法……」

  卓方笑道:「在下與吳教主內力有限,氣功逞論,大俠僅須手法足矣,奈何吝於賜教。」

  韋明遠憤然在地上拾起一柄被擊落的長劍,信手一拗,即成兩截,然後從容地撇下一截,拿在手中一陣搓揉,頃刻已捏成兩枚鋼環,蕪爾笑日:「既是閣下一定要我現醜,敝人不敢藏拙,且以這兩枚頑鐵,讓你們認識一下韋家的獨門手法。」

  卓方陰惻惻地一笑道:「能在韋大俠手下討教,幸何如之。」

  語畢用眼一掃吳雲鳳,示意她下場。

  吳雲鳳珊珊起立,走到場中,眼角隱含怨毒,口角卻掛著笑容道:「韋大俠,我們是兩對一,您不覺得太吃虧了嗎?」

  韋明遠被她這一聲笑語相詢,倒弄得有一點毛骨悚然。

  遲疑了片刻才道:「既是較量暗器,倒無所謂人多人少,十個人打十枝鏢,還不如一個人滿天花雨灑出百顆鋼丸呢。」

  卓方惟恐多言生變,忙道:「既是大俠不在意,我們就叨光了,教主!咱們站好方位吧。」

  吳雲鳳走至場子一端,三人恰好形成鼎立之勢。

  卓方還是故作大方地道:「我們究竟是以多就少,請韋大俠先賜招吧。」

  韋明遠的脾氣是越激越傲,朗聲大笑道:「韋某向來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二位若是一定要在下現醜,還是請先行出手為佳。」

  卓方眉頭突聚,厲喝道:「韋大俠如此客氣,在下只好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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