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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韋明遠這才不響了。

  慎修卻鼓掌道:「弟妹錦心繡口,立論透闢,將我心中之言都說了出來,師弟!你還推託嗎?」

  韋明遠只好肅然道:「師兄如此寄重,小弟只好量力而為了。」

  慎修見他答應了,忙誠意正心,端莊下拜道:「掌門人在上,慎修叩見。」

  韋明遠忙將他扶起道:「才不過剛說定,師兄怎麼就行起大禮來了。」

  慎修莊重地道:「這等重大之事,一經決定,便該將名份確定,待後事了之後,我立刻回海南,率眾前來,擇日公告天下,異日光大吾門,全在掌門人之領導了。」

  韋明遠肅然聽罷,忽然道:「能得玄真宮人為基礎,自然是很好之事,但不知掌宮神主肯答應嗎?」

  慎修道:「掌宮神主受天龍子祖師之惠良多,我等創立天龍派,他一定會贊成的。」

  韋明遠突然跳起來道:「對呀!祖師爺可能還健在,這掌門之位,應該由他老人家擔任才對。」

  朱蘭笑道:「祖師爺即使尚在,他老人家已是陸地神仙,不會再理這些俗事了,你若不願忘本,不妨以第三代掌門人自居,這樣便不會犯上了。」

  慎修欽佩地道:「弟妹此策妥善極了,將來掌門人在你輔佐之下,必能光大武林,領袖群倫。」

  朱蘭一笑道:「師兄過獎,我還是梵淨山門下,對貴幫之事,只能居於客位,一切重要的決策,還是要師兄多費心的。」

  慎修道:「沒關係,梵淨山,天龍派,名屬兩幫,同為一家,將來須要借重你與杜師妹之處甚多,弟妹可不能太客氣了。」

  朱蘭亦莊容地道:「別提我與明遠是夫婦了,光是以天龍大俠與天香娘子與山主之關係,梵淨山對於貴派之事,亦是責無旁貸。」

  慎修一躬道:「如此盛情,貧道感謝不盡。」

  朱蘭亦襝衽答禮道:「不敢當!師兄太客氣了。」

  韋明遠見他們盡鬧些繁文褥節,倒不由得笑了道:「蘭妹!你一口一個貴派,不是太誇張一點嗎?敝派現在只有我與師兄二人,我還是個光杆兒幫主呢。」

  朱蘭正容道:「現在雖然只有二人,但是等師兄將玄真宮之人召到,你再登高一呼,何愁天下豪傑,不以側身門中為榮,天龍光大之日,指日可待。」

  韋明遠亦覺豪情激動,朗聲慨然道:「天龍派果然能光大的話,我一定要轟轟烈烈的做一番事情,以不負恩師對我的一番栽培之恩。」

  他說話的神態,聲振金玉,氣吞山河,儼然一派宗主的風度。

  慎修飲折無限,恭身道:「掌門人英華蓋世,氣宇絕塵,我深慶天龍得人。」

  韋明遠朗然一笑道:「將來之事,且不去談它,趁著還有一天時光,我們好好地領略一下西湖上秋色,及什四橋的風月裡。」

  慎修與朱蘭都為他的氣度所折,恭敬地跟在他身後,直向揚州城內而去。

  揚州的迎月樓,朱欄雕棟,別窮匠心。

  韋明遠笑指著盈柱上一對對聯道:「我知道趙孟兆善畫,你看這十四個字,飛龍走蛇,筆力萬鈞,確有名家氣魄。」

  慎修與朱蘭順手望去,果見鐵筆銀鉤,大書著十四字:

  春風閬苑三千客,
  明月揚州第一樓。

  慎修脫口道:「書法好,聯句好,但是掌門人的學識也好,我初見字條之時,確實不懂得其中之妙,尤其借明月二字,暗射一月之後,真虧你解出來的。」

  韋明遠微笑道:「我不過是讀過這副聯句而已,倒是那位約我們來此的聶夫人,胸中才華,確實令人佩服得緊。」

  朱蘭嘴一偏道:「女子無才使是德,她存心賣弄,有才無德。」

  韋明遠笑著對她道:「蘭妹!你大概是氣她打了你一掌吧,人家對你並無惡意,不然你怎會絲毫無傷。」

  朱蘭恨聲道:「我倒不是氣她打我一掌,我是恨她不該將孩子折磨得那個樣子。」

  韋明遠淡然道:「咱們家的孩子心傲于天,也該受些折磨,否則他們永遠不知天高地厚。」

  朱蘭不服氣道:「你倒看得開,自己的孩子,為什麼要人家管教?」

  韋明遠道:「究竟還是你小氣,只要對孩子有益,誰管都行。」

  朱蘭道:「這麼說來,我還該感謝人家才對呢。」

  韋明遠淡笑道:「這倒不必,人家那樣對待孩子,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著激我們出頭。」

  朱蘭臉上呈現異容道:「別把我扯上,人家是專為著你來的。」

  韋明遠奇道:「何以見得?」

  朱蘭道:「你是聞名天下的美俠客,她呢?徐娘難老,風姿不減,你們原該見見面。」

  韋明遠大笑道:「灑脫如卿者,仍不能免俗,看來古人說女子善妒,自是大有道理。」

  朱蘭紅著臉不作聲,一旁的慎修也不禁笑了。

  突然迎月樓下,彩影一閃,下來一個千嬌百媚的女郎,鶯聲嚦嚦道:「三位中可有韋大俠在內?」

  韋明遠上前道:「我就是。」

  女郎微微一怔,想不到韋明遠會如此年青,頓得一頓,才盈盈作禮道:「您就是韋伯伯,小女子文梅姑見禮。」

  韋明遠哈一下腰道:「姑娘別客氣,我等乃應約前來。」

  梅姑道:「家母正在樓上侯駕,特命我來迎賓。」

  韋明遠道:「有勞姑娘了,請姑娘告訴令堂,說韋某求見。」

  梅姑道:「不用了,我這就帶韋伯伯上去。」

  說完又施一禮,嫋嫋的在前引路,朱蘭冷哼一聲道:「好大的架子。」

  梅姑愧疚地回頭望一眼,朱蘭倒不好意思了,訕然道:「姑娘!紀湄呢?」

  說完又低頭前行,拾級登梯,來至樓頂。

  一座大軒堂上,擺了一桌盛宴。

  聶無雙華服雍容端坐。

  韋紀湄卻面含愧色地坐在一旁。

  韋明遠等人上了樓,韋紀湄已歡叫一聲:「爸爸!您來了。」

  韋明遠乍見愛子,心中雖有些激動,但仍抑制住感情道:「小子,出來玩一趟,連禮教都忘了,這是你大師伯。」

  韋紀湄雖不認識慎修,但仍恭敬地叫一聲:「大師伯。」

  韋明遠喝道:「混帳,為什麼不磕頭?」

  韋紀湄臉有難色,朱蘭亦急道:「明遠,他的腿……」

  韋明遠卻大步上去,一拍他的肩頭喝道:「跪下。」

  韋紀湄應聲跪下,腿上痛苦,顯然穴道已解,對慎修磕了一個頭,站起身來,以無限心折與孺慕的眼光望著父親。

  韋明遠果然將他的穴道解了,心中微微一動。

  雍容端坐的聶無雙心中亦是一動。

  慎修亦是一動。

  三人心中雖有所疑,面上卻均未現出形跡。

  原來慎修與韋明遠俱發現韋紀湄被點的穴道,竟是玄真宮的手法。

  韋明遠回頭對韋紀湄道:「小子,別呆站著,也該給我引見一下。」

  韋紀湄立刻道:「這是家父,這是聶無雙前輩。」

  聶無雙這才站起來一欠身道:「久聞韋大俠英名遠播,今日幸會,果是神仙中人。」

  韋明遠亦一抱拳道:「夫人過獎,韋某耳敝目陋,竟不知世上乃有高人遠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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