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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遊客吃了一驚,悚然後退。

  另一名大漢怪眼一翻,沉聲道:「豎起你的驢耳聽清了,那是本府第一美人,孤山梅園吳家的千金小姐,你們還敢滿嘴輕薄地胡說八道嗎?大爺倒要看看,你們是否有此狗膽。」

  三遊客見風轉舵,乖乖地溜之大吉。

  趙羽飛站在丈外,似笑非笑地袖手旁觀,靜觀發展。

  兩大漢轉身發現了他,先前出手打人的急急沉聲怒吼道:「你看什麼?小秀才,你笑得可惡。」

  趙羽飛淡淡一笑道:「閣下,你也想欺負區區在下?」

  大漢凶睛怒突,大聲半吼說道:「有此意思,你不服氣是不是?」

  趙羽飛道:「不是在下不服,而是章二爺不肯。」

  大漢一怔,舉目向橋上看去。

  趙羽飛笑道:「如果在下所料不差,章二爺已看破你們的玄機,這種旁門左道妖術,瞞不了行家。」

  原來吳瑤已到了橋頂,倚欄而下,注視著兩個青袍中年人,口中念念有詞,扭頭便走。

  吳瑤與兩侍女如同中魔,兩眼發直,隨在中年人身後,亦步亦趨緩緩下橋。

  跨橋頭尚有一、二十步,章虎與許護院已帶著兩名手下,大踏步趕到吳瑤身後。

  一位中年人腳下一慢,讓同伴領著吳瑤主婢先行,身形一轉,便擋住了章虎的去路。

  章成哼了一聲,虎目圓睜。

  章虎人生得雄壯,劍眉虎目,國字臉膛,威風凜凜,氣勢迫人,虎目中精光四射,把中年人那陰沉冷厲的氣勢壓了下去。

  許護院嘿嘿怪笑,虯須如立,用暴雷似的嗓音叫道:「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間,你們敢用妖術擄人,未免太膽大妄為了。」

  中年人陰陰一笑道:「尊駕嗓門可不小,你胡說些什麼?」

  章虎直逼對方身前,冷笑道:「你們把杭州城看扁了,在下將糾正閣下的錯誤,將你送官究辦。」

  許護院拉開章虎道:「二爺,不要離得太近。」

  章虎道:「邪不勝正,區區邪術,何所懼哉?」

  許護院搖頭道:「不然,邪術雖不足為害,二爺固然把持得住,但這是茅山派的妖術,以迷魂藥物相輔,便成了可怕的攝魂術,迷魂藥物不能憑滿腔正氣所能克制得了的。」

  不遠處攔住兩大漢,不許趨前策應的趙羽飛,被茅山派妖術幾個字所驚,眉宇間湧起重重殺機。

  上次在靈隱靜修,文公柏那些人設計將他引至鎮江。

  引他的人最初是秦美姬,用的就是茅山派妖術。

  秦美姬的妖術,學自她口中所稱的老師父。這位老師父,也就是趙羽飛估料中的聚英樓主汪不凡。

  聚英樓主是九尾玉狐早年的情夫姘頭,設下鎮江之謀,引他離開杭州靈隱,用意不明。

  九尾玉狐已取得水仙宮,事情湊在一起了。

  趙羽飛心念電轉,瞬即有所決定,向旁橫跨兩步,不再擋住兩名大漢。

  兩大漢不再理睬他,向橋上急走。

  擋住章虎的中年人被許彪指出所學,臉色一變,怪眼中厲光暴射,沉聲道:「閣下,破人買賣,如同殺人父母,你……」

  許彪哼了一聲,打斷對方的話,厲聲道:「閉上你的臭嘴。你說這是什麼買賣?虧你說得出口,你那些無恥下流江湖口頭禪,唬不了我姓許的。把人留下,在下不為己甚。」

  中年人陰笑道:「你要留人?憑什麼?」

  許彪也冷冷一笑道:「不憑什麼,只因為吳姑娘是二爺的朋友。」

  中年人再問:「你管定了這檔子鬧事?」

  許彪拍拍胸膛道:「你已經看到了。」

  中年人舉手一揮,冷笑一聲回頭就走。

  許彪先是一楞,然後勃然大怒,這不是有意藐視人嗎?事情尚未解決,豈能一走了之?

  一聲沉叱,許彪急跨兩步,伸手便抓。

  豈知身後那些看熱鬧的人叢中,悄然飛出一顆飛蝗石,噗一聲輕響,奇准地擊中許彪的脊心重穴。

  許彪做夢也沒料到有人從身後暗算,渾身一震,人向前一栽。

  中年人恰好轉身,伸手恰好接住倒來的許彪,明明一笑道:「許爺,你一定喝了不少酒,醉倒啦,好吧,我扶你找地方歇息。」

  後面,章虎與兩名佩刀護院雙眼發直,呆頭呆腦茫然舉手跟了來。

  先前與趙羽飛衝突的兩大漢,適時到達挾扶住章虎,一左一右架住了。

  所有的看熱鬧遊客,皆被這種急轉直下的奇怪變故弄糊塗了。

  本來眼看要打架的,怎麼就偃旗息鼓沒戲好看了。

  所有的人,眼睜睜看著一個中年人在前領路,後面跟著吳瑤姑娘。兩侍女,然後是挽住許彪的中年人,兩名佩刀護院,兩大漢挾著章虎斷後,向岳飛墓方向揚長而去,從容不迫,漸漸去遠。

  最後跟上去的,是兩個神態悠閒遊客打扮的中年人,面目陰沉,相貌相當兇猛。

  旁觀者清,所發生的一切變故,皆在趙羽飛的監視下,雖則事故發生時,他所立處的地勢很低。

  遊客們議論紛紛,不久也就各自散去。

  趙羽飛目送那些人去遠,淡淡一笑,離開現場。

  他不走北面的岳飛墓,反而沿堤南行,悠閒地來到橋中心,手扶橋欄俯身下望。

  一艘畫舫,正從西至東穿越拱形橋洞劃向湖心,畫舫中傳出旋律明快的琵琶聲,女樂師正用生花妙手,奉出一曲蝶戀花。

  一切皆顯得那麼和平安祥,似乎天下並未發生任何事,沒有爭吵,沒有刀兵,天下太平。

  蘇堤自南至北,共有六座橋泄水,俗稱六橋三竺,著名的十景之一蘇堤春曉,是指第三橋望山橋。

  他到了第三橋,倚欄眺望湖心的小瀛洲,身旁來了一個人,倚在他右首低聲道:「老弟,我真擔心你動手,你看出苗頭了?」

  來人是蒲毒農,化裝易容掩去了本來面目。

  趙羽飛輕輕點頭,低聲道:「不錯,那兩位仁兄分明挑逗我,事發卻丟下我趕往現場,以背相向故意給我下手的機會。當他們離開我七、八步,發現我並未跟進,腳下顯明地舉步不定,最後方失望地離開。」

  蒲毒農問道:「你估計是假綁架?」

  趙羽飛道:「這倒不定,他們只想引誘我動手,以便試出我的真才實學,希望摸清我的底細。」

  蒲毒農又問:「你怎知不是假綁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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