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翎 > 浩蕩江湖 | 上頁 下頁
一七〇


  趙羽飛道:「脊心是重穴,豈可從兩丈外用暗器襲擊?稍有差錯,不死亦殘,自己人絕不會冒險來這一手險者。」

  蒲毒農笑道:「佩服佩服。」

  趙羽飛道:「結果如何?」

  蒲毒農道:「在岳墓東面至岳王廟的半途,他們便丟下吳、章兩家人,失望地溜之大吉。」

  趙羽飛道:「我的人已經跟下去了,今晚可望獲得消息。」

  蒲毒農道:「要不要我解決繼續跟蹤你的兩個人?這可令他們疑神疑鬼。」

  趙羽飛道:「不必了,這反而會打草驚蛇,就讓他們認為我不是身懷絕技好管閒事的江湖人,讓他們鬆懈對我警戒的念頭,讓他們放心進行見不得人的勾當。」

  蒲毒農道:「好,那我走了。」

  兩人相距丈餘,面向湖心低聲交談,彼此互不注視,像是各不相關倚欄觀賞湖景的遊客,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蒲毒農向南走了,兩個跟蹤的一老一少,在橋北堤旁的大柳樹下指指點點談笑風生,並未留意蒲毒農的舉動。

  天色不早,他回到跨虹橋,所雇的舟已在堤下相候,舟上多了一個人,乃是化裝易容的智光大師。

  船發東岸,智光大師用傳音之術說道:「那些假綁架章虎的人,在章府所在地的後街遽爾失蹤,定然是章府的人。」

  趙羽飛一驚,惑然道:「那怎麼可能,難道我錯料了?」

  智光大師道:「趙大俠認為如何?」

  趙羽飛道:「如果是章家派出的人,這表示章家已處於不利地位,所有不利證據,皆指出章家晝夜皆有人在外神秘活動,偵伺我一切舉動的人,除了章家並無別人了。」

  智光大師道:「那麼,偵查方向可以完全指向章家了?」

  趙羽飛道:「不,還是繼續多方面查證比較妥當,我覺得所有的徵候,皆引導我們指向章家,此中大有疑問,我們必須從不合情理的事故中,找出可疑的線索來。大師,內眷偵查的事,進行得怎樣了?」

  智光大師道:「已在積極進行,人已打入核心。」

  這晚,是趙羽飛與蒲毒農第三次聯合出動。

  四更後,當兩個監視的夜行人離去後,趙羽飛與蒲毒農在店後的黑影小巷會合,低聲道:「兩位姑娘在我房中,吸引明裡監視的人,今晚我們走近一些。」

  蒲毒農道:「走近一些?不到章府守候?」

  趙羽飛道:「除非打算擒捉那些進進出出的人,不然不會有什麼結果。就算人擒住了,他一口咬定是巡夜防賊的人,你能怎樣?」

  蒲毒農道:「那你打算……」

  趙羽飛道:「到鎮海樓,看今晚是否還有人打燈號。」

  蒲毒農說聲好,兩人直撲鼻山。

  兩人在鎮海樓兩面一分,一南一北伏在百步外靜候變化。樓下駐了丁勇,兩人不便進入。

  不久,豐樂接的燈號傳來了,閃光的長短與那晚所見不同。

  然後,鎮海樓最高處,出現閃動次序相同的燈號。

  片刻,同樣的閃光出現在東面。

  伏在南面的趙羽飛大感困惑,忖道:「是向江灣打的,是何用意?」

  浩瀚的錢塘江怒濤拍岸,黑沉沉天連水水連天,偶或可看到遠處海口的一星星閃爍漁火,濤聲一陣陣傳來,正是漲潮的時候。

  遼闊的江灣黑沉沉,突然,十餘裡外出現了閃光,看得十分真切,絕不是漁火。

  閃動的次序,與豐樂樓所發完全相同。但最後稍停頓片刻,長短不同的閃光發回來了。

  趙羽飛恍然,自語道:「那是一艘船,燈號是傳向船上的,難道是官府與巡海部隊聯絡不成?」

  可是,他並不相信是官府傳遞資訊。

  杭州僅有巡江的小型巡船,巡海的航隊駐在海寧縣,巡船僅在附近江面巡邏,不會遠出十餘裡外。

  而且,巡船晚上是不出去的,那些丁勇懶得很。

  沒有任何結果,趙羽飛感到十分失望。

  破曉時分,他們回到客店。

  日上三竿,他起床洗漱畢,石頭送來早膳,一面放置餐具一面說:「大爺,店家一早交代下來,要旅客這幾天最好少到府衙附近逗留。」

  趙羽飛愕然問:「為什麼?這幾天我根本就沒在城裡走動。」

  石頭道:「聽店夥說,京師派欽差押送修繕沿海八大衙城的專款五十萬兩,這幾天可能抵達。本府所屬各縣依額繳交的助工銀十萬兩,也將陸續解到,因此各地嚴加戒備,恐防有失,閒雜人等如形跡可疑,一律拘捕訊問。」

  趙羽飛心中一動,像在沉沉黑夜中,突然看到了一盞明燈。

  修繕沿海衛城,每隔十年京中必定派專使押款前來辦理,規定內陸各州縣出錢助工,沿海各州縣出了工夫役,欽差押送專款到達,百日內便須動工。

  護送欽差前來的官兵,由左軍都督府派出。督工則由杭州眼衛、杭州後衛兩衛所兼理。工銀一到府城,警衛之責便由知府大人負全責。

  僅已知的工銀,便有六十萬兩之多。

  杭州附近沿海八衛城,北起金山衛,南迄鎮海衛,按往例,工銀由府城啟運至各衛,皆由望江門啟運,由海甯衛的水軍派船護送。

  六十萬兩銀子,一船都裝不完。

  這才是水仙宮所說的寶藏,寶藏在杭州而不是無極島,六十萬兩銀子足以令人瘋狂。

  鎮江之謀,只是掩護杭州行動的煙幕。

  難怪杭州並未發生其他事故,原來時機未至。

  如果想搶劫府庫,那是不可能的,搬銀子也要幾百個人,除非有兵馬攻城。

  如果等銀子上了船,那就方便多了。

  以水仙舫那種裝備齊全的船隻,用五雷珠炸毀護航的快舟,乃是輕而易舉的事。

  趙羽飛已經可以斷定,搶劫工銀的行動必定在江上發生,工銀啟運便是行動的開始。

  也許出動眾多的快船護航,可以嚇阻水仙宮的人卻步,但他怎能無憑無證地說服知府大人?誰肯相信有人膽大包天搶劫工銀?說不定官府把他看成瘋子白癡呢。

  他必須阻止這件事發生,及早瓦解水仙宮的陰謀。這批工銀如果被劫,沿海八大衛城必將無險可守,沿海居民無法獲得保障,生命財產的損失恐怕會超過六十萬兩的十倍甚或百倍。

  問題是,他怎樣才能找出水仙宮發號施令的秘窟來。

  出店偵查之前,他撬開一條壁縫,向鄰房的兩位姑娘叮嚀道:「我出去打聽消息,如果有我所要找的人,便會派人回來傳訊,可能要請你們出去一趟,你兩人化裝停留等候消息。」

  吳仙客問道:「趙郎,你要找的人是誰?」

  趙羽飛道:「是一位姓吳的姑娘,我要你們去確認她的身份,懷疑她是水仙宮的人。」

  吳仙客道:「宮內的姐妹,我和大姐認識不少,除非經由高手加以化裝易容,不然難逃我和大姐的眼下。」

  趙羽飛道:「娉婷,范南龍是老仙的獨子,既然老仙還有兩個女兒,怎又稱為獨子?」

  于娉婷笑道:「老仙有兩個女兒的事,僅是傳聞而已,女兒總是外姓人,兒子只有一個,稱獨子並無不妥。」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