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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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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間,趙羽飛向兩女鄭重地叮嚀道:「金陵城中是否真有水仙宮,大成疑問,而所有的證據,皆指出水仙官可能在杭州,你兩人的處境,委實萬分險惡,因此必須千萬小心,切不可外出露面。」 于娉婷大搖其頭,笑道:「不可能的,過去淩二妹雖也曾在杭州活動過一段時日,但兩艘水仙舫被毀後,水仙二號碩果僅存,恐怕早就躲起來了,怎敢留在杭州?」 吳仙客卻持反對意見,慎重地道:「大姐,趙郎人中之龍,智慧見識皆非常人所及,他的話應該可信,我們絕不可掉以輕心,更不可隨意出外走動,以免趙郎擔心,誤了他的大事。」 于娉婷並非不知利害,嘆息一聲道:「三妹,並不是我不怕發生意外,而是整天悶在房中,心裡十分不自在。」 趙羽飛輕撫她的粉頰,柔聲道:「娉婷,再過幾天事情有了頭緒,我帶你們去遊湖,不會讓你失望的。」 于娉婷臉上恢復了明豔的笑容,興奮地笑道:「我們三人雇一艘小舟,飽覽湖光山色,那該多麼好。羽飛,我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 吳仙客卻幽幽一歎道:「想起往昔經年耽在水仙舫中,年復一年,旦夕與那些姐妹們相處,雖然不至於寂寞,但誰都知道老仙派有人彼此互相監視,事實每個人都感到孤單。除了等候那些江湖上好奇的武林高手登舟較技,寄望一場兇狠的致命搏殺外,沒有任何希望,沒有任何消遣,日子真不好過,所以我一想起乘舟,便有心驚膽跳毛髮悚然的感覺,可說看到船就害怕。」 兩位姑娘,對船的看法竟完全兩樣。 她們同是主持水仙舫的人,卻有相異的心情。 也許,她們的遭遇有所不同,因而影響了觀感。 吳仙客也許不幸,水仙三號上,另有一位掌管水仙宮巡按司的方青蘿,直接監視著她,而且也發號施令。 那方青蘿不但面目陰沉,連說話的聲音也是冷峻無比,與這種人相處,的確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不但令人心生恐懼,也生出反抗的念頭。 這就是吳仙客甘心隨趙羽飛逃走的主因,她找到了一個瞭解她的俠骨柔腸男子漢,一個令她傾慕、令她有力量擺脫水仙宮控制的意中人。 趙羽飛不但是她可以託付終身的人,也是她重獲新生,爭取幸福的有力支柱。 她願為趙羽飛做任何事,而不希求其他享受。 于娉婷的遭遇,與吳仙客大為不同。 吳仙客舟上有個可怕的方青蘿,于娉婷舟上,卻經常有個女性化的,但相當可愛的范南龍。 而且,范南龍喜歡于娉婷。 可以說,于娉婷已經是一個懂得風月事,愛上飲食男女的人,雖然范南龍並未真正與她魚水合歡。 范南龍另有所愛的人,他與于娉婷僅止於手眼溫存,欣賞于娉婷的動人肉體,在於娉婷的赤裸胴體上找慰借,對進本銷魂不感興趣。 這種慰藉,在於娉婷來說,卻是最殘忍的精神虐待,最不人道的可怕折磨。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這是天生的本能,無可抗拒的需要,除非他不是個正常的人。 范南龍不斷地挑動她的芳心,赤裸裸地撩撥她的欲火,卻又在最後關頭,棄之不顧,這在一個熱情如火的青春少女來說,望梅止渴的滋味真不好受,必定會產生強烈的反抗意識,更可能產生刻骨銘心的仇恨。 這就是于娉婷反抗水仙宮的主要原因,她找到了比范南龍更強壯更富有男子氣概的趙羽飛。 兩個女人同時愛上了趙羽飛,但她們心境是如此的不同。 吳仙客的愛是溫厚而不自私的,她甚至鼓勵趙羽飛去愛于娉婷,但並不能說她不專情,因為她知道趙羽飛需要測音儀。 于娉婷的愛是強烈的,肉欲的。 范南龍就曾經向趙羽飛明白地指出于娉婷,是個忘思負義,天性淫蕩的人。 于娉婷不在乎身邊的兇險,她只希望能與趙羽飛旦夕相處。 趙羽飛卻不能因兒女之私,而放下本身的偵查工作陪兩女去遊湖。 一連三天,趙羽飛走遍了西湖十景。 王海華因刺客的事,嚇得不敢離家,派人捎來手書,為不能如約陪趙羽飛遊山玩水而道歉。 趙羽飛失去接近王海華的機會,也失去偵查小春、小秋的機會,他對這兩位可能身懷絕技的侍女,確是動了疑心,他絕不相信兩侍女是不懂武技的人。 這天近午時分,他手搖摺扇,青衫飄飄,斯斯文文踏上了蘇堤,打發船娘相候,飄飄然舉步走向下麵的岳飛墓,打算在這一帶碰碰運氣。 遠遠地,他打量著墓前屏壁上的四個大字:精忠報國,不由感慨系之。 他祖父掌握虎符,鎮守一方,南征北剿立下不少汗馬功勞,為國奔忙功業彪炳。 而他,卻成為江湖浪人。他懷疑他這樣做是不是可以站在岳飛墓前無愧無怍? 腳下一慢,他真不想去瞻仰武聖岳王的墓。 後面不遠處是蘇堤第六橋——跨虹橋,突然傳出一陣悅耳的嬌笑聲。 他心中一動,轉身佇立,向嬌笑聲傳來處注目。 兩名青衣侍女,跟在一位美麗的白衣少女身後,談笑著步上跨虹橋。 而第五橋束浦橋與跨虹橋之間,章二公子章虎正帶著護院許彪和兩名佩刀的青衣大漢,急步而行似要趕上白衣少女。 趙羽飛沒來由地幽幽一歎,喃喃自語道:「如果她是尤麗群,或者尤麗君仍然健在,該多好?真是造化弄人。」 白衣少女是吳瑤姑娘,羅衣勝雪,冰肌玉骨,宛若仙子謫凡,不但面貌酷似尤麗群,連神韻也大同小異。 不同的是,尤麗君似乎略為柔弱些。 吳瑤姑娘舉步過橋,柳腰款擺,搖曳生姿,不需侍女扶持,嫋嫋娜娜風姿綽約,吸引了所有遊客的目光,遊客皆駐足而望,一個個似乎看呆了。 蘇堤的堤面相當寬闊,兩旁盛栽巨大的柳樹和桃樹,遊客甚多,吳瑤成了注目的中心。 吳瑤落落大方,並不因百十雙眼睛的注視而畏縮,與待女談笑自若而行,神態自然,像一位高貴的公主。 趙羽飛身旁站著三位遊客,其中之一慨然道:「這是誰家的閨女?美得令人心蕩神搖,如果她站在水面上,豈不是活生生的淩波仙子?」 另一位遊客色迷迷地猛吞口水,邪邪地笑道:「真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風華絕代我見猶憐,如能一親芳澤,我寧可少活十年也情願。」 右首一株柳樹下,兩個青衣大漢突從樹後轉出,一晃身就已到了口齒輕薄的遊客身旁。 兩雙怪眼兇狠地瞪視著那遊客,虎視眈眈似要吃人,強悍之氣,十分懾人。 遊客一驚,惶然退了兩步問:「尊駕為……為何用……用這種眼神看人?」 為首的大漢跨出一大步,右手倏動。 啪啪兩聲,大漢出其不意給了遊客兩記陰陽耳光,乾淨俐落,捷通電閃。 遊客哎一聲尖叫,踉蹌急退,幾乎摔倒。 另兩名遊客一怔,一名遊客訝然道:「你怎麼打人?」 大漢哼了一聲,雙手叉腰,凶霸霸地道:「語出輕薄,兩耳光聊示薄懲,再敢胡說八道,大爺要打掉你們的滿口牙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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