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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第四章 丐幫三雄

  那華眼少年半晌定下神來,對著錢冰怒目而視,兩目仿若要冒出火來,錢冰一寒,只見那少年滿臉殺機,心中真是一片茫然,也不知在那裡得罪了他。

  那華服少年道:「好哇,姓俞的,你以為有人替你撐腰,便可以為所欲為,哼!欺師叛門卑鄙之徒,今日叫你納命。」

  錢冰根本沒有聽清他說的話,只是沉吟思索脫身之計,那華服少年嘿嘿冷笑道:「玉簫劍客又怎樣?俞智飛,你那崆峒妖女呢?叫他出來一起受死,也好作一對同命狗……狗鴛鴦呀!」

  錢冰心中打好主意,趁他不注意時,一溜了之,當下裝作不解道:「什麼崆峒妖女?小弟從未和女子打過交道,要有,便是剛才那位姑娘。」

  那華服少年對莊主女兒似乎極為仰慕,聞言只道錢冰在繞彎子罵人,只氣得臉色泛青,一提真氣,右掌在胸中才劃了半個圈子,只見眼前一花,對面立著的錢冰,已失了蹤影。

  那華服少年一怔,他一刻之間便走下風,心中又氣又羞,大覺沒有面子,一回身,見莊主的女兒倚在大廳側門,嘴角含著笑意,像是揶榆又像是幸災樂禍似的,只覺臉上發燒,恨不得地下有洞鑽下去一般。

  那莊主女兒含笑道:「五哥,你這種火爆的脾氣,要那一天才能改進一些?瞧你人長得文質彬彬,性兒卻像點燃了的火炮似的,一觸即發。」

  那華眼少年被少女笑語搶白,心中更不是味兒,他一肚子火要發,可是對眼前這少女自小將就得慣了,一時之間,那裡發得出火來,只有乾咳兩聲,臉上雖有笑容,但苦味顯然比歉意多得多。

  正在這時,廳內又走出一個青衫少女,對華服少年柔聲道:「五哥莫惱,小妹子是跟你說笑的,便是舅舅,适才也差點認錯哩。」

  這青衫少女人長得極美,說起話來聲音悅耳,雙目含情脈脈凝住那華眼少年。

  那華服少年廳這柔聲一安慰,心中火氣已盡,但還故作沉著,臉上猶豫不語。

  那莊主女兒吐吐舌笑道:「喲,小姊姊,我沒有欺侮你五哥,倒惹得你出頭了,好!好!單拳難敵四手,我認栽啦!」

  青衫少女秀臉一紅,低下頭來半晌才對莊主女兒道:「妹子,你伶牙俐齒,別說五哥和我加起來不是你的對手,便是天下才子,那有比你知道得更多的?」

  那華服少年輕輕一哼不服氣,抬起眼來,只見莊主女兒雙道眼光掃了過來,連忙將眼光轉開。

  莊主女兒聽青衫少女說完,忽然心有所感,悲從中來,她是世間少見聰敏之人,性子又剛強激烈,一生只真心服氣一人,原因是她根本不願與他相爭,那人卻棄她而去。想著想著,眼圈都幾乎紅了,那還有心情鬥口?這是她剛強中,惟一軟弱的一面,只要提起此事,真是氣焰立斂,再也發不出狠來。

  莊主女兒強自為笑,學著她姑媽日常的口頭禪道:「揚兒真好福氣,也不知那生修得來的。」

  邊說邊往廳內走去,那華服少年姓君名樸揚,他母親是巨木山莊,莊主妹子,那青衫少女,是他母親家的遠房侄女,兩人從小生活在一起,原是一塊玩泥堆沙,青梅竹馬的小玩伴,這幾年人長得大了,倒生分起來。

  君樸揚和那青衫少女每年姑父生日,不遠千里趕來拜夀,一住便是幾個月,是以這兄妹妹三人,一向混得極熟。

  這時廳外,只有君樸揚和青衫少女兩人,青衫少女看了君樸揚一眼道:「五哥,咱們也進去瞧瞧熱鬧,姑爹今年好像有滿腹心事,今天是他整壽喜日,也不見他臉色開朗。」

  君樸揚哼了一聲氣道:「雲妹,你也發覺了,什麼臉色不開朗,簡直是作顏色給咱們瞧來著,明天他壽一過完,咱們拍馬走路便是。」

  青衫少女叫周滿雲,連忙伸手阻止道:「五哥,你怎麼連姑爹也怪上,姑爹是長輩,難不成要向咱們作晚輩的應酬?你切莫亂說,如被別人聽去了,真是鬧笑話。」

  君樸揚瞪了她一眼道:「我可受不了這種冷落,雲妹。你看看咱們來了兩天了,姑爹和我們一共才說過幾句話?」

  周滿雲柔聲道:「姑爹是何等身份?他老人家一向嚴肅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麼要想到這種事,這不太小家氣麼?」

  君樸揚帶怒道:「你懂得什麼?我明天走定了,你不走也由得你。」

  周滿雲被他搶白得粉臉通紅,半晌說不出一句說來,君樸揚恨恨地道:「姑父總好像瞧不起我們晚輩,把我當小孩子看,什麼事也不跟我說,我受得夠了,他少年時,不知別人是不是也這樣對待他?」

  他聲音愈說愈大,周滿雲急得臉色發白,她素知這人草包脾氣,偏又生性乘傲,你愈勸他愈是發怒,當下幽幽地道:「五哥你要走也得跟主人告辭啦,走咱們便找小表妹去,告訴他你有急事明天要回去。」君樸揚亂搖手道:「不要找她,我不要告訴她。」周滿雲道:「為什麼?咱們不好意思和姑爹講,也得和小表妹打個招呼啦,免得姑爹說咱們不懂禮貌,沒有教養。」

  君樸揚道:「我說不和她講便不准和她講,你操什麼閒心?」

  周滿雲道:「那就多住幾天,明兒我和小表妹采些明湖菱角來,我親手作菱肉蒸鴨請你吃如何?」君朴揚滿臉無奈地道:「就依你,就依你。」周滿雲笑生雙頰,輕聲道:「這才是我的好五哥。」

  她聲音說得極低,生伯別人聽到,卻是柔情款款,說著說著臉先自紅了。

  君樸揚哼了一聲道:「你別以為我什麼都會聽你的,每次我離家外出,姆媽總要你跟著我,說什麼兩人結伴比較放心,其實根本不是這回事,她總怕我出事,你說說看,真的遇到強敵,我對付不了,你還能勝麼?真是不通之至,難道你本事比我強麼?」

  周滿雲伸伸舌頭道:「我怎敢和神劍太保比?」她模樣兒又是天真又是美麗,任何有天大火氣的人,瞧著這可愛的小模樣,都會釋然一笑。君樸揚卻並未注意她,接口道:「所以說姆媽不懂事,有你在身旁,我很多事不能放手去做,上次和青城年青第一高手清道人比劍,不也是因為你的阻止而爽約,不但讓人家以為我姓君的濃包而且失去了一個名揚天下的機會。」周滿雲囁囁地道:「五哥,你嫌棄我麼?」

  君樸揚奇道:「幹什麼喲?」

  周滿雲道:「五哥,我是累贅,咱們回家去吧!我不再惹你嫌了。」

  君樸揚道:「你是怎麼啦?好生生使什麼氣?我又沒說以後不帶你出來遊歷了,我如果真的討厭你同行,每次出門,我難道不會一溜了之?」

  周滿雲睜大秀目瞪著他看,想想他的話實在有道理,心中馬上陰霾盡除,回悲為喜,柔聲地道:「我老愛瞎疑心,五哥你莫見怪。」

  君樸揚道:「我見你什麼怪?雲妹我問你,剛才那人難道不是姑爹的叛徒俞智飛?」

  周滿雲笑道:「五哥,難怪小表妹說你粗心,那人右眉心有一粒又大又紅的珠砂痣,成了他的招牌,你剛才難道沒有注意到?」

  君樸揚頓足笑道:「我真糊塗,連這個也疏忽了,不過這兩人生得也真夠像。」

  兩人都是少年人心性,想到适才差點弄錯了人,莫名其妙大打出手,都不禁哈哈笑了起來。

  笑聲中兩人走進大廳,就在轉角處走出少年錢冰來,他搖搖頭心中忖道:「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這小子傲氣淩人,偏偏碰到這好脾氣的姑娘,唉,這姑娘真可愛得緊。」

  他瞧瞧日已當午,眾工人都在廳內開懷痛飲了,他心中對那老莊主忽然生了一層戒心,連熱鬧也不願意湊了,一個人渡出莊門之外,漫步又走入林中,只覺林中檀香木香氣四散,被日光一蒸,更是滿溢空間,真令人無限靜穆。他靠在大樹旁,想起了很多往事,過了不久,竟沉沉睡去,這時林中靜悄悄地只有鳥語檀香,一個俊朗瀟灑的少年,安然無憂的躺在樹下,那情景著實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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