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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二


  禪宗眼見賀天儀竟然用借力引虛之功,硬將自己全力一擊化為烏有,已中不由暗暗佩服不已。

  賀天儀此時也顧不得許多,只見他右手猛招,左手疾封而出,這一招完全是正宗法門,禪宗大師鬥然面目一寒,急切間身形一側猛退幾步,那衣袍由於身體劇烈移動,發出一陣裂裂之聲,顯得有幾分狼狽之狀。

  賀天儀一掌取得主動之勢,立即右掌一縮,左拳化為削砍之勢,沿著右臂向外猛劃而去。

  這一式「金翅單展」才一比劃,禪宗又是一驚,整個身形一個急轉,再退了半步,那寬大僧袍劃過空中呼呼作響。

  禪宗大師心中暗驚師兄招式厲害,足下卻又只退不進,表面上看來似是先機盡失,但實際上已立于安全之地。

  賀天儀身形一側,左掌掌心向上一揚,右掌不待招式用老,鬥然一翻,徐徐向下一拍而下,正好將禪宗下三路整個封死,同時隨時可以遙吐掌力立即傷人。

  禪宗一退再退,心中苦思破解之術,腦中飛快地運轉不停,霎眼工夫已接了賀天儀三十餘招。

  禪宗平素對武學固然頗感興趣,但對招式之鑽研卻不如師兄深刻,而且甚少與人過招,運用之間略欠自如,於是處處為師兄所制。

  忽然之間,他只覺胸中靈光一閃,鬥地思及新近從佛理之中領悟到的不正是破解奇招異式的不二法門麼!

  原來平時武林中許多高手都將武學道理想得太過複雜,其實越是複雜,真氣的運換自然也越是不靈,若是能去蕪留菁,則許多費力的運氣功夫都可轉變為內力外發,威力自然便要大得多了。

  心中飛快轉念,只見他身形一縮,左手一分,橫架當胸,右拳先回再張,規規矩矩平擊而出,這一招極其古怪的招式,毫無精妙之處,使人看來有如初學武者平日演練的基本架式。

  只見這一拳搗出,拳式未張,拳風依然發出刺耳銳響,猛烈之極,賀天儀只覺對方內力如山而至,只得收拳後退。

  禪宗以極普通的一式拳招硬行奪回主勢,賀天儀做夢也想像不到,他倒退一步,面上滿布又驚又怔的神色,禪宗亦收拳不再乘勝追擊。

  隔了半晌,賀天儀方自開口問道:「你—一方才使的是什麼功夫?」

  他語調中充滿了又懼又怒的聲音,一心以為師父背地裡授了師弟什麼秘功,只因要是本門的功夫即使他不會的也能一看便識。

  禪宗緩緩地道:「師兄,你記得那日在師父房中,我曾提及對佛理與武學之間的關係有所領悟麼?方才那招便是形隨意動,隨手便使出了招式。」

  禪宗見賀天儀不答話,臉上神色一片冰然,於是冷冷道:「師兄,請你留下本門秘笈。」

  他說到這裡,只見賀天儀面色變動,鬥然仰天大笑道:「陸羽,今日只怕不能讓你如願了。」

  禪宗聞言面色鬥然一變,尚未及開口,聽見賀天儀又自吼道:「你有神功,難道我便沒有麼?我還要在內力方面領教一二。」

  賀天儀一語至此,面上殺機畢露,那白皙的面容上,似乎抹上了一層古怪的面具,霎時叫人看了感到可怕之極。

  禪宗再不說話,面上神色微微露出緊張的神情,顯然在他心目之中對這位師兄也是絲毫不敢大意。

  這時那賀天儀雙足緩緩下彎,兩掌一高一低橫在胸前做勢欲推。

  只見他面色由白轉灰,繼而轉成青色,上下兩掌掌心向外,竟是極不相稱的赤紅之色。

  禪宗一見他這姿勢,不由大驚失色,雙目圓睜一聲大吼道:「你—一你竟敢偷學這『劫魔神功』!」

  原來這「劫魔神功」為禪宗門第九代主人所創,只因此功夫極為霸道,不但練功之時要以烏血浸淫,練至五成功力出手便得傷人,到練成之時,當者披靡,無不臟腑遭其震碎而死,因此後來便為禪宗一門所禁練,而此神功卻在秘笈中記載得十分詳細,不知何時賀天儀竟將之偷偷練成。

  說時遲,那時快,賀天儀一上一下兩掌已然疾推而出。

  這一式發出一半,一股巨大無比的力道已然應手而生,登時四周空氣好像被硬行撕裂開來一般,發出陣陣尖銳的尖嘯。

  禪宗深知此種功夫一發對方必無藏身之處,心想不如拼全力與之一搏,看看究竟自己浸淫了三十年的佛門正宗心法能否抵敵這「劫魔神功」。

  只見他左掌直立,掌緣向外有如刀形,右拳齊腰抬起,他雙目圓圓睜起,口中低吼一聲,借此吐氣開聲之勢,一拳平平沖出。

  兩股力道在半空一觸,隱隱有一種凝聚之態,霎時禪宗面上緊張萬分,只見他面色驟然大紅,左掌猛收入懷,然後斜斜向右前方空檔之處虛虛一按。

  他這一按既非攻敵,又無自保之效,卻見他面色愈來愈凝重,一按之際,兩掌力道在空中再也不是相聚不散,而是硬生生被他抵消了部分威勢。

  禪宗發出全身功力,左掌一按之時,右掌又自收入懷中,待左掌一按之勢將竭,右掌再度向左前方虛虛按去,他每掌按出,身形便欺入敵前一步。而那威勢絕倫的「劫魔神功」在他身上形成的壓力便自減少一分,到了第九掌揮出,兩股力道在空中交擊數次終於散去,禪宗只覺心胸壓力一松,長長籲了口氣,此時兩人相對而立,只不過三步之遙。

  賀天儀面上露出極為震駭極迷惑之色,齊驥呆呆地站在當地,似乎都想像不到會有這等事情發生,只覺面前站著的禪宗功力已達神化之境,賀天儀拼力發出的「劫魔神功」竟然被他用內家真力消卸,較之硬拼得勝又自高了一等。

  其實賀天儀此時已如強弩之末,而按理禪宗在消解他這「劫魔神功」之後,綽有餘力可以一掌將之震傷,但他卻沒這樣做!

  賀天儀雙目怔怔地注視著禪宗,只見他面上一片肅穆,真令人有一種難測深淺的感覺。

  他因為方才使出神功真力消耗甚钜,暗中調息自覺真力已複,於是緩緩說道:「我行遍各方,盡訪高人,今日急算開了一次眼界,世上內力竟有能持續如此長久者,師弟真令我心服口服了。」

  他此時面上神色十分和緩,語聲之中透出真誠佩服之意。

  禪宗只是輕輕歎了口氣,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只是望著遠方,似是有無限感慨。

  忽然之間,變聲肘腋,只聽齊驥在禪宗身後輕輕喚了一聲:「師叔。」

  禪宗方一回身,但見齊驥早解下腰際銅鈸,握在手中,此時呼地一聲,鬥然間發出一陣刺耳錐心的尖銳聲響,霎時一片光影籠罩四周,他竟然脫手將銅鈸猛然向禪宗擲去。

  只聽禪宗怒喝一聲道:「鼠子敢爾。」

  這一下變化大過快捷,禪宗只覺地向左方猛可一撇身,同時以十二分功力化為一股空前強勁的力道,「當」地一聲將銅鈸擊偏數分,只聽銅鈸呼地一聲削過,勁風過處,猶自將禪宗身上灰袍劃裂半尺,真是千鈞一髮。

  驀然之間禪宗感到身後幾乎是同時之間有股千鈞之力向自己襲來,這力量發得極為巧妙,正值自己全力抵擋飛鈸之時。

  他只有聚集全身功力於背上,硬生生接實了身後這一掌,只感到胸口一陣劇痛,喉頭一甜,竟然噴出一口鮮血,頓時跌在地上。

  賀天儀見一擊成功,陡然之間一個轉身,呼的疾縱而起,直向林外如飛而去,齊驥緊隨身後。

  禪宗一眼瞥見,順勢拾起地上銅鈸,猛然大吼一聲,全力一揮,登時一片青光,挾著無比強勁之力向兩人飛去。

  銅鈸出手,禪宗再也支持不住,終於失去了知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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