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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八


  淨元僧人微微一頓說道:「掌門新去,人心惶亂,佈署雖仍照舊時計畫,但實力上多少也須打個折扣,加以寺中人手不齊,除了排出羅漢大陣外,再無可戰之力。」

  老人也知此段時期正值少林一脈青黃不接之際,若真如淨元僧人所說,則實力的確太過薄弱,雖說羅漢大陣由古至今未曾遭人破解,但對方卻是名震四方的飛龍十八僧,加之神龍親自出馬,真是凶多吉少。

  老夫心中雖如此想像,但面上卻並不流露出來,僅說道:「既是如此,要探那黃衣僧人的底細,只可在言語上設法套索,強用武力只恐徒然無效。」

  淨元僧人點點頭道:「只不知如何下手法?」

  老夫嗯了一聲說道:「彭某現已知他所在,自寺後清源閣倒翻至他背面,驟起發難,採取最重手法,想他便是再強,五招之內,必被逼至大廳之前,此時大師立刻率眾僧燃起燈火,光明四射,他便要再跑也不可能—一」

  淨元僧人點了點頭道:「咱們立刻動手!」

  說著便向清源閣方向而去,老夫對這一條路甚為熟悉,幾個轉身來到閣前,淨元僧人望望天色,這時月已偏西,夜色蒼茫,他低聲對老夫道:「彭施主自此翻過,大約在半柱香時間內發動攻勢,則貧僧自大殿沖出正好接應得上。」

  老夫點點頭,淨元僧人轉身便走了,老夫忽然心中一動,低聲說道:「大師請等一下—一」

  淨元僧人站下身來,老夫低聲一字一字道:「必要時大師招呼羅漢大陣沖出大雄寶殿,將這人弄倒在少林山門之前吧!」

  淨元僧人怔了一怔,點點頭急行而去。

  老夫望著他行去的身形消失在黑暗中,心裡暗暗想道:「黃袍僧人既敢冒名少林方丈,功力造詣自是不錯,可怪他安排下墜石毒計,僅為加害那中年一人,而那中年人與狼骨卻又並非為少林之事而來,那麼黃衣和尚究竟是否西域之人,打的是什麼主意,實在有弄清楚的必要——」

  轉念又想到方才他在石塊下墜時曾以劈空掌力下壓巨石,加快其速度而自己借力外揚,單憑這一手內力,輕功,均臻上上之境,老夫等會行動之際,可要全力以赴,打他個措手不及方才收效。

  心中念頭反復轉動,估計一下時間也差不多了,便緩緩提了一口真氣,輕輕縱身上得屋宇之上。

  瞥目一看,只見一個黃袍背影端端在石堆之後,老夫仔細四下打量了一會,確定只有他一人,這才翻過屋脊落在地上。

  這時老夫距他仍有五丈之遙,老夫放慢足步,一寸一寸移近了兩丈左右,俯身拾起一塊掌大圓石,放在雙掌之中,默默運氣將內部壓碎了,表面卻仍是完整一片。

  然後向左方平平一擲而出,在石中加了迸旋之勁,那石塊向左飛出一段距離呼地向右前方轉向而去,同時受急變之力輕壓之下碎塊都散了開來,在空中呼呼發出淩亂的破空之聲。

  果然那黃袍僧人立有所覺,但只見破風聲左右前後均有,他一時之間那裡分辨得清楚,只是偏過頭向左側疑神注視,老夫便乘這一瞬時間,猛吸一口真氣一掠而出,落地時距他只有半丈距離!

  說時遲、那時快那黃袍僧人只覺身後衣袂破空之聲大作,呼的翻過身來,老夫左手一翻,右手立拳打出,拳緣帶起破風之聲,直逼向他胸側背部一帶。

  這一拳老夫可是運足了內力,那黃袍僧人身軀僅僅半面轉側,再也無力反擊,只得一弓身向前急翻而出,閃出三步之外。

  老夫拳勢不改,內力以綿勁延長發出,那黃袍僧人身形才一落地,不料老夫內力延續良久,只覺背上又再受重力壓迫,只得再向前沖出兩步,並想借勢一個反身,方能占取有利位置。

  老夫明白他的心意,自然不會讓他得逞,連忙跨前一步,右掌變化為掌推之勢,一拍而出。

  這時那黃袍僧人已然被迫躍出石堆,站在石板道路右側,老夫這一掌推出,原本是要將他逼到大路正中。

  那知他雙足虛立,背向老夫,整個身體一折,腰際運勁向前一弓,將老夫攻向上盤的掌力化去大半。

  同時間他足下一蹬,右臀猛力向後一式『倒打金鐘』急繃而出,急迫之間雖僅發出數成內力,但老夫在兩丈之外已覺反震之力甚強,登時連環發掌之準備再難實行,那黃袍僧人好靈敏的思念,在這一瞬時間已洞悉老夫的用意,是以不惜冒險僅以數成力道發出一掌以間斷老夫左右連環的劈空掌力!

  老夫不由略略一呆,就只有這一線停頓,那黃袍僧人已一個反身轉了過來,望著老夫咦了一聲道:「這位彭兄為何對貧僧狡施襲擊?」

  老夫見他如此說,知他還在以少林方丈的身份妄圖矇騙。事已至此,老夫心想再和他裝迷糊做虛假已無意義,於是微微冷笑一聲道:「少林方丈與彭某相交甚久,大師不必多說了。」

  黃袍僧人微微一呆,他料不到老夫會說出這一番話來,老夫見時機不可再失,大吼一聲,左拳一直,右拳平平推擊而出,化內力為外家硬對之勢,存心與他硬行拼對,一較高下。

  果然他驟聞老夫之言,心神微微分散,一時之間出拳不易,只得半側過身來避開主鋒。

  但老夫早已料到這點,等他身軀才側,左掌猛然擊出,這一掌卻是採用陰柔之勁,登時右拳內力道未散,再加上左拳之力,內外陰陽相濟相輔,威力更增數分。

  黃袍僧人面目當時為之失色,勉強雙肩一縮,兩掌抱胸一翻,一式「野馬分鬃」斜拍而出,用的是太極門中斜撥之力,想引斜老夫主鋒壓力。

  老夫只覺雙掌一滑,那僧人好精純的太極神功,攻出去的左右雙掌力道竟然一齊落向左方,但到底老夫所占了主勢,那黃衣僧人受壓力一擠,身形站立不穩,一連向後倒退兩步方才拿樁穩住。

  老夫不敢再行遲疑,身形向前急掠一步,到那黃袍僧人身前採取短攻近打之勢,左手斜出點向他眉心,右掌暗抱胸前隨時隨地準備襲擊。

  黃袍僧人一再占在被動之勢,眼看老夫指尖及身,頭部忽地一仰,猛地仰面張開口來,竟然一口咬向老夫食中雙指。

  這一式變化好生奇異古怪,老夫這一指若是用的隔空內力他便吃大虧了,但是老夫短打之時都是採用實勁,眼見他一口咬來,要待變換為內力時已是不及,反倒遭受他的攻擊,這黃袍僧人心神之快,變應之靈委實是罕見的了。

  說時遲那時快,老夫腦中思念電轉,咬牙橫心運勁指關,存著被他咬中之心,但右掌這時自左脅下呼地擊出,一式「肘底斜飛」用足力道攻向他前胸要害。

  這一下若是被他咬實老夫指尖,必然要受這一掌擊中要害,諒來他也不敢冒此生命大險。

  只聽『嗒』的一聲,老夫只覺左手食中雙指一陣劇痛,但右掌已觸體接實,擊中他胸側要部。

  猛然之間,老夫只覺對方胸側一軟,自己內力竟然有若石沉大海去而無回。

  老夫大吃一驚,登時想起來一項神功,慌忙一撤勢,但已稍為遲緩,一股反震之力回襲而至,硬生生將老夫向後推出二步,左手指節仍是劇疼攻心,但此刻那還顧得了這許多,急忙望那黃袍僧人,只見他也向後急退兩步,身形前後一仰便是無事。

  老夫大吼一聲道:「沾衣自跌,你,你來自青海是麼?」

  那黃袍僧人冷冷一笑道:「姓彭的,你知道的可不少,閒事管的也大多了一點!」

  他一邊說話,一邊緩步向前逼來,老夫此刻心內志鬥然大幟,興出與他一較生死之念,不但不理會左手被他咬傷之處,一口真氣貫足右臂,準備發出獨門功夫。

  正在此時,忽然左旁路邊兩道強烈燈光交射而至,登時方圓五丈之內如同白晝,人影閃動處魚貫自兩邊走出十余個和尚!

  老夫心知淨元和尚與接應者已出寺而來,黃袍僧人驟然吃了一驚,四周環顧一眼,眼見全寺少林僧人,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如何行動,不由怔在當地。

  老夫冷冷一笑道:「大師還有什麼話說麼?」

  黃袍僧人雙目之內精光流動下止,口中冷笑連連,那淨元僧人走上前來,合什一禮道:「大師夜至少林,不知有何見教?」

  黃袍僧人微微一頓,冷冷地道:「叫少林方丈主持出來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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