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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老夫見他口氣甚大,知他自持功力,未將這一般僧人放入眼中,淨元僧人停了一停沉聲說道:「敢問大師是在那一處寶寺主持?」

  黃袍僧人冷笑一聲道:「你看貧僧是何來路?」

  淨元僧人雙眉一皺道:「大師既是不願直言明語相告,貧僧也不必再多說了,那西域飛龍的各位已經到了麼?」

  黃袍僧人望了老夫一眼,冷笑不答,老夫嗯一聲道:「大師來自青海,原來柴達木的勢力也一併歸屬那西域神龍了,這倒是十幾年來罕見之事。」

  老夫存心激他,故意在言詞上貶辱青海柴達木門派,那黃袍僧人卻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僅僅微微冷哼一聲。

  老夫頓了一頓,心中估量他乃是在設法拖延時間,如今這人來自西疆,與神龍等人有關連已是必然之事,咱們大可立刻翻臉,先做翻他一人再說。

  心念一定,大吼一聲道:「大師一人闖入少林,恃強自傲,想必是根本未將少林一門放入眼中,是可忍孰不可忍……」

  淨元僧人不待老夫說完,低低喧了一聲佛號道:「如此說來,咱們便要有僭了。」

  他左手一揮,一列五僧走上前來,雙掌均抱拳當胸,那黃袍僧人半側過身,並未付出多大注意力,僅僅一瞥,想來他仍不以為少林僧人真會動起手。

  那知五個僧人為首者左拳一圈,右拳自肘部蕩了起來,一抖而出,正是正宗少林『長拳』起手式。

  黃袍僧人左肘一拐,集中內力於縮小範圍之內,反擊那少林和尚肩頭,這一招攻取的位置極為習怪,甚是難當,老夫登時便吃了一驚。

  那知少林和尚不慌不忙,右掌斜推而上,硬架黃袍僧人的肘錘之勢。

  兩股力道一觸,黃袍僧人自然占在上風,那少林和尚身軀一陣搖擺,忽然身後四人魚貫伸手搭放在前面一人肩頭,為首一人深深吸了一口氣,右掌急向外劃了個半圓一推而出,那黃袍僧人鬥然一聲悶哼,身形一個蹌踉,竟被推出三步之外。

  老夫雖然知道這少林和尚掌上力道鬥然加強的原因乃是由於其餘四人作出搭放肩頭的動作所致,但卻不明白這是什麼功夫,竟然能集結四人之力合而為一,而黃衣僧人功力再深,驟然不備在五個少林高僧內力聯合一擊之下也吃了一個大虧。

  淨元和尚在一旁看在眼中,冷冷笑道:「幾位同門平日練功施用重手成了習慣,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則全力以赴,誤擊大師一掌,貧僧還得代表他們數人向大師致歉呢?」

  那黃袍和尚便是再好的修養,這時也禁不住一臉急怒之色,加之胸前內力壓迫,一時之間喘息難止,半曲著腰動彈不得。

  淨元僧人一揮右手,右方一列走上五僧,一左一右手臂都聯放成一串,為首一人掌勢一揚,再反擊向黃袍僧人。

  五人內力合擊而出,才一動掌勢,漫天全是一陣銳厲嘯聲,黃袍僧人咬牙釘立雙足,左掌連撥空門,猛地向下一帶,又使出太極門中最精緻的『原地生樁』心法,生生將那一股力道引向地面,擊得地面一震,登時便現出一個淺淺的土坑。

  老夫眼見過黃袍僧人連施兩次太極功,發覺他深得其中精髓,便是找太極門主持高手施展出來也未必較他高明。

  正思索之間,忽然黑夜之中傳來一聲空空洞的敲擊物體之聲,入耳判斷仿佛是佛門木魚互擊所發出。

  估計那發聲之處距少林大殿尚有廿餘丈,但那敲擊之聲卻緊凝不散,清清晰晰傳播了這麼一段距離,老夫心中只覺一震,暗暗說道:「看來是那飛龍寺的人來了。」

  淨元僧人也聽到了這敲擊之聲,面色鬥然一沉,雙手一揮左右兩列十人一起退回原處,他望了黃袍僧人一眼道:「可是大師接應的人來了麼?」

  那黃袍僧人仰起頭來,冷冷一笑道:「看來是下會錯了。」

  那木魚敲擊之聲愈來愈近只見山路上緩緩走出一隊人來,個個身著紅衣,頭戴紅色僧帽,正是飛龍寺僧人的裝束打扮。

  這時淨元僧人所帶的幾支巨大的火炬將四周照得絲毫畢露,那隊人個個面上沉重嚴肅,木無表情,雙目之中均是寒光閃閃,一見便知都是罕見的內家高手。

  那為首僧人年約五旬,頜下麵留著一束銀髯,根根直立,威猛異常,絲毫沒有出家人內蘊之氣,久聞西疆僧侶強厲之氣最難消除,看來果然是不錯的了。

  走過兩個山拗,少林大宮巍峨而立,那為首僧人緩緩立下足來,仰首望著斜飛的屋子,然後掠過門前站著的眾人,面上神色木然不動,沉吟了一會跨步一直向大雄正殿走去。

  除了他一人之外,其餘八僧均駐立當地不動。

  他一路走上來.到了山門之前,也就是老夫等人所在之地,淨元僧人左手一擺,左右兩側走出兩個僧人,左邊一人合什為禮向那紅衣僧人道:「大師請了……」

  那紅衣僧微微一笑道:「免禮!」

  隨手一揮,氣度之間甚為狂傲,兩個少林僧人相互對望了一眼,左面那人頓了一頓又說:「大師駕臨敝寺,可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一路由西方趕來的麼?」

  他乾脆直截了當說了出來,那紅衣僧人嘿了一聲說道:「貧僧求見少林主持方丈!」

  那兩個少林僧人對望了一眼,淨元微微一咳,上前一步單掌問訊道:「貧僧淨元,為敝寺知客,大師……」

  他話未說完,那紅衣僧人插口打斷說道:「淨元大師,我此來是求見主持方丈!」

  這個紅衣僧人言詞之間不甚客氣,淨元和尚臉色微微一沉說道:「敞寺方丈閉門不見外人。」

  那紅衣僧人臉上神色微微一動,口中冷冷說道:「是麼?」

  淨元雙眉一皺說道:「僧無戲言。」

  那紅衣僧人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之中充滿了內家真氣,直要上沖雲霄,攝人心神,好一會他才收住笑聲,大聲說道:「好一個僧無戲言,好一個僧無戲言!」

  淨元僧人已升起怒火,但猶強自克制,冷冷地道:「大師此言何解?」

  紅衣僧人哈哈笑道:「你說少林方丈此刻閉門,此言是出自肺腑真言麼?原來中原少林正宗僧人也是滿口狂言隨機答辯……」

  老夫見這個紅衣僧人出言不遜,想來他的用意即是激怒少林眾僧,以便作為動手的籍口。可憐西域飛龍寺數十年清高聲譽這一次被神龍控制在手中,不得不忍痛予以犧牲了!

  果然淨元僧人重重哼了一聲說道:「大師請思而後言,萬勿信口開河。」

  紅衣僧人哈哈笑道:「想是貴寺久居中原首位,自恃絕學目中無人,一向狂傲慣了是麼?」

  他句句語存挑釁,淨元僧人合什道:「罪過!大師出口一再傷人,貧僧嗔念雖除,卻再也難以忍受。」

  紅衣僧人鬥然面色一寒道:「咱們廢話少說,我再說一句,大師最好入內通報方丈主持,以免情勢弄僵。」

  淨元僧人冷笑一聲,目光轉注至老夫面上,老夫在一旁觀察,看這模樣神龍寺並未親來,那麼這個來自青海柴達木的黃袍僧人可能是負責此次行動之人,一念及此,老夫上前一步,指著黃袍僧人道:「久聞西域飛龍古寺源深流長,技握牛耳,這次在下驟聞竟然受命犯侵中土,原來總抱著半信半疑之心,今日一見,眾僧果真不遠千里跋涉而來,由這位青海的大師負責,實在不容在下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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