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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那知他右掌圈出一半距離,突覺對方掌勁一顫,自己內力立時有如石沉大海,完全被對方吸住,整個一條手臂再也遞不出半分。

  平江這一驚非同小可,趕忙發出內家散勁,右臂向後急收,卻覺手臂一麻,便是後收一分也是不成,一進一退不得移動,同時只覺無比酸麻之感陣陣襲來,霎時便自忍耐不住哼出聲來。

  這金蛇幫主一出手之間竟然控制平江,要生要死也只在他一動之間,禪宗大師不由大驚,這平江的功力他知最清,一個照面之下便被人陷入如此絕境,急切之間他也不暇多想這個青巾覆面究竟是何人物,足下急踏一步,口中沉聲吼道:「平江,氣歸寧海一一」

  這時他已知青衣人乃是生平一大勁敵,是以絲毫不敢大意。猛然吸了一口真氣鼓脈起全身僧袍,呼地一掌自左方力劈而出,遙遙襲向金蛇幫主。

  他原意這一記劈空掌力發出,那金蛇幫主必須以右掌相迎,則自己內力疾發,便可使平江脫困而去。

  那知他掌力淩空,那金蛇幫主籲了一口氣,右掌拍拍連震數下,每一次內力八分發兩分收,禪宗只覺手中一輕,自己內力竟然生生為對方一連數擊在半空便自化消無餘。

  禪宗心頭又是大大一震,心知這青衣人功力之高已是生平大敵,他一步斜上,呼地一掌拍在平江的背心之下,右手突地伸出便向金蛇幫主身上探去。

  金蛇幫主右掌一翻,在半空中與禪宗手掌相接,拍拍拍只聽連響三聲,霎時之間兩人各退一步,這時禪宗左掌內疾吐,借平江之體傳入手臂之中猛可一震,平江只覺右臂一輕,連忙揮動開來退向左方,口中猶自喘息不已。

  禪宗這一次出手將平江救出困境,杜天林在一旁見了心中暗自感歎不已,那金蛇幫主功力再強,也未料到禪宗內力悠長如此,只見他退後了兩步,與禪宗四目對視,兩人都是又驚又震的神色。

  杜天林只覺在這等快迅交手之下,方能瞧出最高妙的功夫與內力造詣,這禪宗果然是名不虛傳,強如金蛇幫主在方才交手一招多中也絲毫沒有占得上風。

  想到這裡,忽然念及身邊還站著一個名居天下之首的灰衣人,忍不住側過頭去,只見灰衣人仍是背向而立,仿佛對方才動手之事根本不聞不問,寬大的灰袍以及一直遮到頸上的布帽,顯示出令人莫測高深以及無邊神秘的感覺。

  這時禪宗籲了一口氣,沉聲說道:「老衲原來說過不願探問閣下尊姓大名,但此時卻望閣下能以真名相告一一」

  他口氣之中甚為嚴重,顯示他對探明這青衣人的來歷一事看得相當的嚴重。

  青衣人金蛇幫主低謂一聲道:「禪宗門派久疏中原,我便是說出真姓名誰,你也未必知曉。」

  禪宗低沉著嗓子道:「老衲平生但願在武學上能會高人,每逢敵手,千方百計也望尋機一論武學……」

  他話聲猶未說完,卻聽那邊灰衣人呵呵大笑打斷他的話聲。

  禪宗雙眉一皺,正待發話,只聽那灰衣人朗聲說道:「老和尚遇上了對手便要拼個高低,毫無出家人忍讓淡泊之心,口中還要說得好聽,尋機論武……」

  禪宗哼了一聲也不說什麼,金蛇幫主也是默不作聲,那灰衣人略略頓了一頓又自開口說道:「不過,我倒也同意將這位青衣青面的人究竟是什麼來路弄弄清楚,幾天以來我左思右想,也不得其解。」

  金蛇幫主冷哼一聲,灰衣人不待他多說,又自接口說道:「你別冷哼冷笑,我被你無言無語地整整追趕了五日五夜,難道問問你是何來路,究竟是何用心也有所不當麼?」

  金蛇幫主忍不住笑了一笑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麼?」』

  灰衣人仍是背向門外,冷冷說道:「冤枉冤枉,我連閣下究竟是何面目尚自不知,豈會明知故問?」

  金蛇幫主緊接著道:「那麼在下一再追趕想要與你一見,為何卻始終足下不停?」

  灰衣人哈哈大笑一聲說道:「便是停下足來,閣下仍是一方青巾覆於面上,這種見面方式,我心中思想還是免了的好。」

  金蛇幫主甚為忿怒,但猶自強忍一口氣,冷冷地說道:「你這是有意避重就輕了。」

  灰衣人仍是笑笑說道:「老實說,老夫此來終南,乃是早與人有所約定,沿途無原無故遭閣下尾隨,一路疾奔快跑足足早來了數日功夫,卻恰巧遇上禪宗故人,結果兩方面均以為老夫乃是適時趕到有目的而至,真是昏天黑地大冤枉!」

  杜天林一聽他說至終南山是與人有約,心中下由一動,暗暗怔道:「他與人在終南山區有約,難道也是那六指老人麼?」

  心念一動,隱約約只覺這灰衣人很有可能與六指老人牽連得上。

  其實單憑那灰衣人說的這一句話,並不足以引起杜天林心中作如此想法,但是杜天林卻突然興起如此念頭,自己也無暇多想究是為何。

  那禪宗聽得灰衣人如此說來,由他面上看來倒有八成是信以為真,只是金蛇幫主卻冷冷一笑道:「這個在下不信!」

  杜天林聽得一皺眉,心中暗忖道:「這金蛇幫主統禦如此實力寵大的幫眾,卻似一個毫無氣度之人,而且自恃技藝,明知這灰衣人乃是天下奇人之首,言語之中卻句句頂撞,實非大才大勇之人。」

  他心中這個思念一掠而過,只聽那灰衣人略略頓了一頓,似乎也自抑不住心中怒火,冷冷哼了一聲道:「這麼說來,閣下認定老夫此來終南山乃是為了某一樁秘密了。」

  金蛇幫主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灰衣人嗯了一聲說:「這幾日之中,老夫一邊行路,一邊在心中便自思索不已,究竟身後這青衣人是什麼來路,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其實老夫自知若想真切得之,只須停下身來,厚著臉和他動手數招,除非他是來自天上,否則老夫立可知其路數,可惜老夫久不與人動手,一出手又何必對付這等陌生之人,是以一路忍至此地—一」

  他這幾句話可是說得斬鐵截釘,露骨無比,杜天林在一旁聽了也覺雄心一奮,只見那金蛇幫上忽然仰天一聲冷笑道:「好說好說,這番話可說到了在下心坎之上,這五日以來在下無時無刻便想這個跑在前面的灰衣人能夠停下身來,對面動手過招,是以這一番話正合在下心意,只是現下時機不巧,局勢大為不同了……」

  包括杜天林在內,所有的人都不明白他這局勢不同之意究竟何所指,一時之間眾人沒有作聲只等他繼續說出下文來。

  金蛇幫主微微一頓,繼續說道:「現在在下可先要向這位禪宗名人請教,這位小朋友的事,究欲作何交待?」

  他說出這一句話來,分明是說明了要與那禪宗算帳,此人先與灰衣人形成敵對,再言明直語對禪宗宣戰,以一人之力,面對兩個蓋世奇人,若說這一份豪氣,委實令人敬佩。

  禪宗合什說道:「老僧雖較施主先到一步,但亦未親見雙方衝突一幕。不過老僧自信門下素受嚴教,非至萬不得已之境,絕不會出手傷人,好在此刻雙方均在,咱們立可問個明白,究竟誰是誰非當場便可決定。」

  金蛇幫主冷哼一聲,但禪宗之言情理均合,如若再有異議,便是不講情理之人。

  禪宗見金蛇幫主並未多言,便轉過身來,望了平江一眼說道:「平江,你將當時情形說出。」

  平江點頭道:「我與六弟在此屋中遇上對方兩人,在言語上驟起衝突……」

  他一句話猶未說完,金蛇幫主突然說道:「且慢,這件事咱們問這姓杜的罷了。」

  禪宗雙目一軒,但轉念想到這金蛇幫主大約與姓杜的小夥子並無交情,兩人之間似乎並不相識,由姓杜的說出來比較不會偏袒何方,於是便不再多言。

  金蛇幫主側過頭來,右手一揮.冷聲道:「姓杜的你快說。」

  他這等氣勢淩人之態,杜天林已是司空見慣,此刻乃非意氣用事之時,於是杜天林籲了一門氣,緩緩說道:「正如這位兄台所說,咱們雙方言語之上驟起衝突,賀兄弟隱忍不下對方一再激言厲語,突施毒霧,在下一時之間也未料到對方會立即昏倒在地……」他說到這裡微微一頓,目光望了金蛇幫主一眼,只見他雙目中忽然流露出一種和平之色,杜天林覺得出,不由怔了一怔。

  禪宗高僧這時冷然一笑道:「以後便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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