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上官鼎 > 金刀亭 | 上頁 下頁
一三四


  他思念不停,這時那個高僧沉聲說道:「這裡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平江被人傷了麼?」

  那居右的漢子咬牙說道:「平江遭人以毒暗算一一一」

  那老僧哼了一聲,上步邁上前去,將那「六弟」也就是喚作「平江」的一把抱起來,右手輕輕放在胸前,略略一探,忽然面上流露出沉重之色。

  那居右漢子說道:「師父,這裡有……」

  他話未說完,那六旬老者左手一搖打斷他的話句,忽然面上掠過一抹青氣,右手掌緩緩冒出縷縷白煙。

  那白煙越冒越濃,突然老僧呼的一掌拍在「平江」心脈下麵,那「平江」全身一動,哇地吐了一口血水。

  老僧見他血水吐出,右手飛快拍動,霎時微微頜首說道:「不妨事了。」

  那漢子連忙將「六弟」接了過去,老僧這時才緩緩轉過身來,注視著杜天林與賀雲,忽然面色一沉,回身對那居右的漢子道:「平江,你又用『迷』字訣了!」

  「平江」登時露出驚懾之色,連忙說道:「弟子想能得到解藥搶救六弟,不得不施展。」

  老僧重哼了一聲,目光落在杜天林的臉上,一字一字說道:「平江,這『迷』訣你只對一人施出麼?」

  「平江」緩緩垂下頭來,面有愧色地說道:「弟子對這人也曾施展,卻不料他迷而複醒乘隙偷襲弟子……」

  者僧哼了一聲,望著杜天林一瞬也不瞬,足足有半盞茶功夫,老僧沉聲說道:「迷而複醒,神奪而專不亂,精不離,小施主你的內功已登堂入室了。」

  杜天林怔了一旺,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那老僧頓了一頓又繼續說道:「只是你已失再戰之能,老僧原想與你試試,此時卻無法再行下手。」

  杜天林心想這老僧果是一派宗師之度,幾句話說來氣概大是不同,他略一沉吟便開口道:「久聞西域禪師不可測度,有鬼神之能,今日能有幸一見,實不虛此行……」

  老僧面色微微一變道:「你既知禪宗之名,師門是誰不妨說給老僧聽聽!」

  杜天林微微怔道:「家師久隱山林,不願在下提及其名。」

  老僧哼了一聲道:「你們兩到此來有什麼事麼?」

  杜天林想了一想,此刻自己處於絕對劣勢之下,不能將這老僧惹怒,翻臉動手自己可是必死之數,當下緩緩開口答道:「在下來終南山乃想找尋一人。」

  老僧嗯了一聲道:「找尋什麼人?」

  杜天林心中一動道:「找尋這位同伴的授業恩師。」

  說著指指賀雲。

  那「平江」忽然冷笑一聲道:「師父,他們兩人來此,八成也是為了那事兒。」

  老僧瞿然一驚,雙眉一軒道:「平江,此事可真?」

  平江嗯了一聲道:「依弟子看來是不會錯的了。」

  老僧回過頭來,對杜天林說道:「既是如此,今日你們便不要走開。」

  他輕描淡寫地說來,卻像是再無更改的餘地。

  杜天林暗歎—聲罷了,緩緩將賀雲放在左肩之上,猛吸一口真氣,他內功深湛,這時隔了一刻功力已恢復了八成左右,但面對禪宗高僧,杜天林自知即使是全盛之時也是力所不避,此刻純粹是拼一步算一步,後果如何再也不計。

  他望著老僧一瞬不瞬,全身的真力緩緩沖入右臂之中,他明白全身功力只夠此一擊,極小的成功希望全部寄託於此,是以他已運出「一指禪」功的氣竅。

  老僧見他面上鬥志漸濃,右手手掌平手伸出,食中兩指不停搖動。

  老僧一見他運氣凝神架式,便知此人功力不淺,於是緩緩吸了一口真氣,絲毫也不敢大意。

  杜天林默默地平舉右手,忽然開口吐氣開聲,以助氣勢,食指疾點而出,「嘶」的一聲強大氣流劃破長空遙遙擊向老僧胸前。

  這「一指禪」乃是白回龍一生絕藝,威力極大,強如狼骨先生也曾吃虧,這時杜天林雖僅八成功力發出,但已有穿山裂石之威。

  老僧似乎不料杜天林有這等威風,身形急忙向後一側,這時勁風已然壓體而至,老僧鬥然左手一推,右手綿綿軟軟一垂而上,登時一股無比古怪的力道,—連與杜天林強大的氣勁在半空接觸三次。

  每接一次老僧身形便向後一仰,化去強大衝力,直到第三次接觸,老僧倒退一步,生生化去杜天林拚命發出的「一指禪」功!

  杜天林歎了口氣,他雖知這一指未必便能有效,但也不料被他化解得如此輕鬆,這西域禪宗之名,實在是絕不虛傳的了。

  老僧呼地吐出真氣道:「小施主,你還有什麼話說?」

  杜天林望著他冷然不屑的模樣,心中生出強烈不服之感,忍不住脫口大呼道:「杜某久聞禪宗之名,原本以為是禪學正宗,氣度輝宏,今日一見卻令杜某失望得很……」

  他話聲未完,忽然木屋之中響起一個聲音朗朗說道:「罵得不錯,罵得不錯。」

  呼地一聲,一個人影疾飛而入。

  這人身法之快,完全是一片模糊,加之屋中光線較暗,一眼望去完全是一片灰影。

  便是杜天林此等眼力,仍是一點也看不清切。

  那人來到室中,身形不停地遊走,繞著木屋四角不停,一連數圈,就沒有人能看清他究竟是怎麼一個模樣。

  這種行動未免太過於神秘詭異,杜天林直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暗暗忖道:「世界竟有這等輕身功夫!」

  那個老僧卻是面色越來越凝重,雙目緊緊跟著那條身影,直到那人轉了四五圈,老僧才沉聲說道:「故人前來何不現身?」

  那條身影仍是不停,老僧猛吸一口真氣,大聲吼道:「老衲有錯了。」

  他話聲方落,雙掌變相對空連發兩掌,呼呼劈出,純用上乘劈空內力。

  這兩掌力道強大,杜天林站身側旁,猶覺氣流壓在身上,暗想那條人影便是功力再強也不得不停身還擊相防了。

  誰知那條人影在左右閃動,呼呼向前急沖,去勢之快,較之掌勢猶快一分,老僧兩掌一起落空,那人身形仍是不停,口中只是冷笑不絕。

  杜天林看得又驚又駭,老僧哼了一聲,忽然雙足半彎而上,左手反曲而回,放在右肘之上,右拳一立,對著那條人影凝神運氣。

  只見他寬大的僧袍好比充滿了空氣,立刻鼓漲而起,杜天林一見便知他要施出極厲害的功夫來,只待右拳轉過一個半圈,便可虛空遙擊出掌。

  那條人影突然呼地收足不前,在極快的速度上倏然停止,衣袂劃過發出嘶的一聲,杜天林急忙定目望去,卻見那人乃是背面而立,身著一身極為寬大的灰色長袍,根本瞧不出他的身材。

  那人頭上戴著一頂布帽,一直遮到頸後,令人望去,根本瞧不見那人是怎麼一回事。

  那老僧見他已停下身來,緩緩直立起來,沉聲說道:「老衲老眼昏花,二十年來沒有見面,一時沒有認出,倒教你見怪了。」

  那灰衣人仍是背向老僧,口中冷冷說道:「豈敢豈敢!禪宗親駕中原,我便有幸一見,實在是趕上時機!」

  老僧沉聲說道:「廿年來你這見不得人的老毛病,還是不改麼?」

  那人僅是冷冷一笑!並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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