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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那個漢子大吼一聲,猛可一個箭步,來到杜天林與賀雲身前不及一丈之處。

  賀雲望著他殺氣密佈的臉孔,心中不由暗暗生寒,那漢子忽然蹲下半身,面上一片通紅,雙掌平平伸出。

  杜天林心知這漢子功力古怪高強上至,慌忙一步跨前,擋在賀雲身前,暗暗吸了一口真氣,嚴神戒備不敢大意分毫。

  那漢子半蹲在地上約有片刻功夫,忽然緩緩又吐出真氣,直立起身來。

  杜天林不知他此舉是何用意,只是看他模樣似乎已消失戰意,但心中仍是不敢放鬆。

  那漢子仰平聲調,再度對賀雲道:「你,拿出解藥來。」

  賀雲在杜天林身後,眼風對方張而後弛,知道他是害怕杜天林的內家功夫,立刻冷笑一聲,正待發話,杜天林忽然右手輕搖,她一句話說到口邊又停了下來。

  杜天林緩緩開口說道:「這位朋友且住,咱們有話好說。」

  那漢子哼了一下道:「以毒物暗算傷人算得上什麼英雄好漢!」

  杜天林心中暗暗忖道:「這位賀姑娘動不動便以毒傷人,我早已覺得她這點甚為邪門,如說以毒傷人自是說不過去,但這八卦圖案似乎關係異常重大,否則賀姑娘也不至出手便下毒手。」

  這個思念閃過他的腦際,他嗯了一聲,緩緩對那漢子說道:「咱們本無傷人之心,這解藥之事自然不成問題,只是兩位來此為何,無端對咱們動手,還望閣下明言一二。」

  那漢子只是冷笑不絕道:「解藥先拿出來再說其他。」

  杜天林略一沉吟,回身低低對賀雲道:「賀兄弟,這八卦圖形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賀雲輕聲說道:「這個說來話長,只是這八卦圖形絕不可落在對方手中。」

  杜天林知道急切問她也不會多說,只得點點頭,回首對那漢子道:「閣下既是不願說出為何來此以及襲擊咱們之因,必有難言之隱,咱們也不便再問,解藥給你之後,你們便自請走如何?」

  那漢子面色鬥然—沉道:「這個不成!」

  杜天林這一番話已說得相當委婉,卻不料對方強硬不理,心中不由得也自冒火,但仍忍耐不發,雙眉一皺緩緩說道:「以閣下之見如何?」

  那漢子面上露出強橫之色,冷笑道:「解藥先行拿來,那八卦圖形咱們再憑真才實學爭奪個清楚。」

  杜天林見他已至此境猶自不忘那八卦圖之色,可見其重要性,於是搖搖頭道:「朋友,你這可是太過分了。」

  那人冷笑不理,怒哼一聲道:「你問我的意見,我已說得一清二楚,接不接受你們速作考慮。」

  杜天林聽他這份口氣,仿佛自已兩人已受了他某種肋迫—般,登時心中怒火上升,大聲道:「既是如此,咱們之間再無話說,賀兄弟,咱們兩人先行一步……」

  說著便作出邁步欲走的模樣,那個漢子一步跨了上來,冷冷說道:「笑話,有這等便宜之事麼?」

  杜天林這時心中已下定決心有理無理也得與此人一拼長短,是以不再謙讓,當下冷冷一笑說道:「你打算如何,劃出道來便是!」

  那人冷冷一笑道:「是麼?」

  雙目一較,注視著賀雲一瞬也是不瞬。

  賀雲生性驕傲,立刻狠狠地回瞪他一眼,只見那人一臉絕頂嚴肅的模樣,目光之中透露出一種無比深奧難測之光,賀雲看了片刻,只見自己的目光好似被他所吸住了,再也收不回來,忽然心中一顫,竟感到眼前一片深遠,再也難辨事物,一陣昏眩之感,襲上全身,立時仰天一跤跌在地上人事不知。

  杜天林大吃一驚,無緣無故之間賀雲竟然昏倒在地,他並未發覺有何異樣,忍不住大聲呼道:「賀兄弟,賀兄弟,你怎麼啦……」

  賀雲昏在地上人事不知,那人冷笑一聲道:「他聽不見啦,你別多喊。」

  杜天林忽地轉過身來,怒火燃燒已至眉心,他大吼一聲道:「朋友,你準備好了……」

  那人雙目一凝,緊張注視著杜天林的面孔,口中輕聲答道:「不錯,你動手吧!」

  杜天林吸了一口真氣,忽然感到對方眸子之中有些古怪,霎時自己便忘記了爭氣動手之事,只是一心一意想去仔細注意對方雙目之中究竟有何不對。

  這種意念在他心中愈來愈強,他怔怔地注視著對方的雙眼內心已開始朦上一片茫然之感。

  那人面色嚴肅無比,只是不聲不響地注視著杜天林一瞬也不瞬。

  杜天林只覺朦朦之感愈來愈強,霎時便已至不可抗拒的地步,他搖了搖頭,心神之間一陣鬆馳,竟然也支持不住,又目一閉仰身便倒!

  但他內力造詣甚為高強,雙目一黑,脫離對方的目光控制,這一刹那之心神便已恢復過來,是以身體才一著地,神智便已清醒。

  他急切間一聚真氣,只覺氣派之間大為減弱,已不及平日三分之一,這一驚駭之下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但他繼而轉念一想,目下唯一的機會乃是裝作已然昏迷,乘敵不備突起時攻方足以逃出此難。

  這一霎時他已想起這個人的來歷了,但他只覺腦中要思想的事又急又多,雙目緊閉,閉著呼吸一動不動地仰臥在地上。

  那人眼見杜天林也昏倒在地,緩緩吐了一口長氣,面上現出疲乏之色,好一會才恢復過來,他一步步走向杜天林與賀雲臥身之地停下足來。

  杜天林此刻心中緊張萬分,他心知此時自己功夫大減,若非一擊中的,非得立遭反擊不可,是以他要耐心等待最佳良機。

  那人先走至賀雲臥倒之處,距杜天林尚有兩步之遠,杜天林並無十分把握一躍而起出掌傷人。

  他俯下身去,在賀雲懷中摸索解藥,才一探手入懷,鬥然一怔,呼地站起身來喃喃自語道:「原來這人是個女子!」

  杜天林清清楚楚地聽在耳中,心中又急又怒,但也只得強行忍耐,那人站了一會,再度俯下身去,在賀雲懷中一陣摸索,拿出一大把東西,以及那一個八卦圓形。

  杜天林只道此人既知賀雲為女子身份,難免便有什麼不軌行動,但那人卻正正經經地將那一大把東西中兩個藥瓶揀了出來,其餘又放回賀雲懷中。

  這時杜天林暗暗默禱,心中急迫如焚,好不容易那人足步移到他身前俯下身來。鬥然之間,杜天林的身子呼地一聲急躍而起,左掌一翻,無聲無息地拍向那人腹胸要害。

  那人萬萬不料杜天林乃是詐昏在地,是以毫無防範之下,又在最近距離之中,想要躲避已是萬萬不能。

  但他一身功力已至相當高深之境,在萬難之中,勉強發出護心真氣守在腹胸之前,同時間裡雙足拚命向後急躍,便待閃過對方之鋒。

  只聞「啪」的一聲,杜天林雖只剩下三成功力,但卻全部擊在對方腹前,那人只覺腹中一陣刺捅,嗆踉倒退了四步,雙手一松,把握不住手中所握的藥瓶及八卦圓形,一口鮮血直噴而出。

  杜天林歪歪斜斜勉力站起身來,他駭然望著自己麻木的左手,對方竟在這種關頭以護心真氣反震而回,使自己整個一條手臂酸麻不堪,這漢子的功力的確是非同小可了。

  杜天林大大地喘了兩口氣,先俯身拾起那塊八卦圓形,注視著那人痛苦的臉孔一字一宇說道:「我知道一一你到底是誰了,西域禪宗的「迷」字訣功夫,今日杜某總算是開了一次眼界!」

  那人怔怔地望著杜天林,一時之間真力無法回復,杜天林大大地又喘了幾口氣,緩緩說道:「解藥便在此處,你拿去用吧,咱們可要先行一步了。」

  他緩緩俯身扶起賀雲,將她半抱在手臂之中,一步步向木屋外行去,突然木門呼地向內分開,一個人影大步走進屋來。

  杜天林吃了一驚,慢慢站定身形,定目一看,只見來人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僧人,年約六旬左右,雙目之中不怒而威,緊緊地注視著自己。

  那個在右方的漢子這時抬起頭來,看見六旬老僧,大聲說道:「師父你老人家來了。」

  杜天林鬥然大吃一驚,他想不到這六旬老僧竟是這漢子之師,這漢子的功力自己親身試過,高強無比,此時他師父親臨,那已是不可想像之事了。

  他想到這裡,不由大大喘了兩口氣,心中暗暗忖道:「那漢子乃是西藏禪宗門派,這老僧看來多半是禪宗高僧了,那禪宗一派在中原流傳之中有鬼神莫測般高深,今日情勢可大大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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