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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第十一幅畫上刻的是那白髮皤皤的老人。在一塊巨石後面失魂落魄地尋找著,而那小童卻不見了……

  陸介心中暗暗忖道:「是誰把那被點了睡穴的孩子帶走了呢?」

  老人似乎停止了瘋狂,原來他凝神正看著第十二幅畫圖。

  圖上刻著那老人仰首望天,嘴唇似乎嚅嚅而動,也不知是在怨天,還是在尤人?

  不過這幅畫只畫一個人頭,其他部分未畫完。

  老人的聲音忽然出奇平靜:「你——你把它畫完!」

  何摩緩緩走上前去,伸指一刻,那石壁卻動也不動。

  何摩自知心情過分激動,一口真氣一時提聚不起,他閉目默立了片刻,才猛一吸氣,一指刻將上去。

  只見他手指愈動愈快。或勾或挑,霎時石屑紛飛。

  片刻,他刻完了最後一筆,倒退三步。

  霎時,那畫中的老人似乎要走出來一般,那滿天的星光像是譏刺地閃爍著,老人的眼角滴下的不知是淚水還是血水。

  老人看著畫,顫抖著,終於「噗」地跌在地上。

  他像是全然崩潰了,雙目緊閉著,輕輕地喘息著。

  陸介震驚于這心靈痛苦的責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用疑問的眼光望著何摩。

  那眼光像是在說:「你怎能知道這老人的秘密呢?這些是你原來就知道的嗎?」

  何摩走到那壁邊山洞旁,向陸介招了招手。

  陸介望瞭望地上的老人——這時已閉目盤坐著,似乎靜了不少。他緩緩走向山洞。

  才入山洞,何摩遞給他一卷東西,他打開一看,只見一卷古舊無比的羊皮紙,上面是潦草的字跡——老人的手畫:「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後面的字更小更草:

  春華秋月,此漫悠之歲月如何度?

  以此偷生苟喘之軀,浪蕩天下,偶得此絕谷,遂駐焉。

  日月椎心泣血,以巨鷹殘啄吾體者,欲以肉體之痛暫代心靈之荷負也。

  韶光易逝,餘與小眉本青梅竹馬之密友也,豈料……

  每一字都勾起陸介無限的傷感,那壁上的十二幅畫又隨著那字裡行間,一一浮現在眼前……

  陸介看完了這卷文字,他明白了何摩悉知秘密的原因,但是他仍然不解,為什麼第五第六幅畫,連老人自己都看不懂,而何摩卻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凝視何摩,忽然問道:「你是誰?為什麼你要這樣刺激一個可憐的老人?」

  何摩顫聲道:「我就是那個在山石後面失了蹤的孩子!」

  陸介和何摩走山洞裡,更驚人的事發生了——

  那地上的老人已經不見蹤影,只是地上留著幾行字。

  陸介、何摩連忙跑前一看,只見地上的字跡極是潦草,和那羊皮紙上的字跡如出一轍:

  「全真派三十三代弟子陸兄足下:

  「老夫雖抱撼天之恨,每欲自責至死,然昔日之約豈能或廢?青木道長既依諾命兄赴約,老夫亦不得不暫收寸斷之肝腸,靜待明春六盤山之約也。任厲白。」

  陸介震驚道:「他,竟然就是『人屠』任厲?昔日魔教五雄中的人屠任厲?」

  他有點不敢相信地從頭再看一遍,「全真派三十三代弟子陸兄足下」十三字印入眼簾,他振奮地叫道:「是啊,在決鬥的時候,我和他們五人是平輩的!」

  他的熱血沸騰著,是為了那「陸兄」兩字,還是為了那即將到期的決鬥?

  ▼第五章 魔教五雄

  畫閣魂銷,
  高樓目斷,
  斜陽只送平波遠。
  無窮無盡是離愁,
  天涯地角尋思遍。

  疏影暗香,碧綠青蔥,又是春天了。

  在一個寬廣的花園裡,栽滿了移自各地的名花異卉,有白香山品題過的紫陽花,又有蘇子瞻盛讚過的萬年松,然而這些都無法蓋過那柳絲下的黃衣少女,她的衣裙在和風中飄蕩,隱現于叢綠之中,飄然有出世之概。

  然而這漂亮的少女,卻正有著世人皆有的煩惱,只聽她口裡輕聲唱道:「野酌亂無巡,送君兼送春;明年春色至,莫作未歸人。」

  這時,幾瓣桃花飄落在她身前的池中,一陣陣的漪漣漸漸傳遠,仿佛要把她的心事,帶到天涯地角……

  忽然,一個白衣婢子從花叢中鑽出,打斷了黃衣姑娘的沉思,她笑道:「小姐,去練練功夫吧。」

  這位姑娘,正是姚畹。她被這白衣婢子一打擾,不知怎他臉兒突然飛紅起來,忙道:「別鬧了,讓我靜靜,好嗎?」

  梅香還待打趣,忽地從林子裡傳來了幾個人談話的聲音。

  畹兒和梅香都為之愕然,因為這東園裡常人都不能進入,除了她們外,只有一位幽居已有三十多年的張大哥在此。

  這園子裡的花木,曲徑通幽,十分錯綜複雜,兩地相隔雖只十丈不到,有時走走卻要半個把時辰。

  她們主僕兩人凝神細聽,只覺說者中氣甚旺,聲音雖然頗小,但卻震得兩耳生風,顯然是個內家高手。

  過了半晌,梅香貼著畹兒的耳朵道:「是鷹堂的李總管!」

  原來畹兒離堡甚久,況且亦不大過問堡中事務,竟不知道這李總管是何人。

  這時,忽有另一人的聲音亦傳了過來,這次畹兒可聽出是她的哥哥姚百森。畹兒和梅香交換了個眼色,便雙雙隱入花叢之中。

  顯然,那邊有幾個人正邊走邊談地往這邊來,漸漸,其聲已可辨,除了姚、李之外,尚有神筆王天等人。

  只聽得那李總管道:「等我從鳳堂得到消息趕回,那蒙面人已得了手,我堂下人竟攔截不下來,被他連傷了三個高手。這時堡主又正好趕到前面去了。」

  姚百森道:「李兄,你看這廝究竟是那條線上的朋友?」

  歇了一會兒,又聽那李總管道:「這廝使的是把寶劍,劍身青光泛白,功力頗高,想必是名門大派之後,但這廝也很狡猾,出手的招數非常雜亂,幾乎人大派別都沾上了邊,而事後一想,卻又都是一鱗片爪。」

  神筆王天忽然開口道:「還是請李兄把當時的情形說一下吧。」

  只聽姚百森唔了一聲,那李總管又道:「等我趕到聚寶樓,那個子已往西園那邊逃了,幸好各堂弟子都已聞警,四面攔截,雖然擋不住他,卻也緩了他的沖勢。」

  「他被龍堂第八道卡子發現了身形,我聞聲趕到,已晚了一步,被他瞬眼之間,連闖三關,廢了十二個兄弟的招子。」

  程松長歎一聲道:「這也不能怪你,不過此人出手之辣,卻不似名門高弟咧!」

  姚百森道:「這人有否用過罕見的招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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