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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李總管道:「他出手雖快,但身形到底受阻,等他從左堡翻出牆外,我正好飛身上牆,只見他一躍而起,在空中連連虛踏,那寬可八丈的護城河,竟被他在一起一落之間,輕易渡過,這等身法,完全是昆侖嫡傳的『八步趕蟬』!」

  神筆王天卻道:「也可能是九華派的『日落風生』。」

  李總管怒道:「難道我會不知這日落風生和八步趕蟬的不同?」

  姚百森也道:「九華的火文劍方平這時正在前面,大概不會是他吧。」

  這時,他們的聲音漸漸又遠去了。畹兒和香梅兩個正聽得出神,因為她們是不許參與這等事的。

  她們互換個眼色,雙雙循聲追下去。

  不一會兒,她們又聽到那李總管大聲道:「我和那廝只差五丈,本可喂他幾個暗育子,但我伏波堡豈可背後傷人?

  眼看他還差十來丈便可奔到那桃花林子,我心裡正暗暗著急,那廝身形忽地一停,反身笑著說:「你這老頭追著我幹嗎?我一不欠你伏波堡銀錢,二不缺你人情。」

  他倒一股不在意的樣子,我可怒了,斥道:「賊子如肯交回失物,便放你一條生路。」

  不想那廝反強辭奪理說:「這倒奇了,你看到我拿了東西不成,大爺不過到你們那破銅爛鐵堆裡逛逛,誰又看得上你們這些寶貝?」

  聽到這裡,畹兒和梅香噗嗤地笑出聲來,幸好相隔頗遠,才沒給他們聽去。

  畹兒用指劃土,寫了「一語雙關」四個大字,梅香正想再加上一句,那李總管可又說了,而聲音卻更為響亮,大概是動了真氣的緣故。

  他道:「我當時倒反語塞,心想,好小子你倒冤上我了,真是倒打八戒一耙。」

  我也不再打話,只說了聲:「上吧!」

  那小子也真絕,竟笑嘻嘻地動了手,幸好我沒輕敵,不然三個照面就得栽了。

  我以本門雷霆劍法,一味搶攻,這賊子先閃避了幾下,然後大笑道:「你這元江門下的老匹夫,看大爺破你的雷霆劍法。」說也不信,他竟以華山派的雲龍三現的劍招,劍花一連三點,穿入我的劍影。

  我用『經天緯地』,在身前展開一陣劍網,以阻其勢,然後迅速變為『電光四射』,分刺其上身各要穴。

  不料這小子的怪招來啦!他劍勢由上而下才使一半,忽又硬生生反勢而刺喉間,不但避開了我的『經天緯地』,而且出其不意,逼住了我的進手招數。

  我尚好沒用『電光四射』,所以在一收刀之下,一個鐵板橋,堪堪避過,這時左手拍地,右腳踢出,攻其胯下,而手中的劍招卻變為『盤蛇出洞』,絞他的右手。」

  神筆王天贊道:「妙招!那賊人使的恐怕是虯枝劍法中的『怪木橫生』吧!」

  程松忙打圓場道:「這樣一來,那賊子已兼有昆侖、華山和點蒼三派之長了。」

  那李總管不悅道:「正是,這賊子又來一記怪招,他身形忽然一矮,兩腿半蹲,避開我踢他胯下的腿,而手上的劍也順勢而下,想把我一截為二。」

  我腿既上踢,欲收不及,幸好左手著地,便用力一撐,而右手的劍順旁移之勢,取他手臂。

  假如他不撤招,則我左邊空虛,而他右腕也勢必斷卻。

  他一橫手中之劍,磕向我的劍身,兩劍相交,他借力往後一躍,我也順勢一個打滾,『鯉魚打挺』,也站住了身子。

  這廝大笑道:「相好的,我這招叫做『出乘露醜』,味道如何?」

  畹兒又忍不住要笑了,明明這李總管是被逼得來個「懶驢打滾」,卻說是「鯉魚打挺」,豈不是「出乖露醜」?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這時,梅香也抿著嘴在土上指書了「刁鑽刻薄」四字。

  程松奇道:「這名堂好怪,是何門絕招?」

  那神筆王天大笑道:「那是什麼『出乖露醜』,程兄也糊塗了,這叫做『屈膝墜淵』,便是老夫也只見過一回。」

  姚百森忙插開話鋒道:「那麼王大俠可知道這廝是何人門下?」

  神筆王天慢聲道:「這也難說,四十年前,老夫曾遠至北遼,遇到北遼派的掌門金某人,和他印證武功時,便見他演過此招。」

  那李總管哼了聲道:「王老英雄說是什麼北遼派的,李某豈會不知,不過老英雄可知北遼派會不會先天氣功?」

  姚百森大驚道:「先天氣功?」

  李總管乾笑道:「那賊子見我尚圖力拼,便說:『老頭兒還想找碴子不成?』說著順手朝那十丈開外的林子一揮袖,說也不信,兩棵碗口粗的桃木便應聲而折。」

  神筆王天哦了一聲道:「那麼李兄,你看這廝是出於何人門下?」

  李某得意道:「天下擅此內功者,只有少林的天一大師和全真的青木道長,這賊子運功身法頗像少林門人,但天一大師早就失蹤,而也沒聽說有什麼傳人,我想大約是青木道長的高足了。」

  姚百森憤道:「想必和那姓陸的是一路的,好一個聲東擊西,哼!」

  程松大怒道:「我伏波堡與全真派誓不干休。」

  畹兒不由心急,但她認為陸哥可是清白的,不會來爭什麼寶不寶的。

  那李總管又道:「這時,那林子裡卻大剌剌地走出一人來,竟是一個白眉老頭,只聽他呵呵大笑。

  其人聲振林木,功力已不可測,只見明月之下,桃花紛落,煞是好看。再看那人輕跨二步,已走到這賊子的身後,分明是『縮地成寸』的絕頂玄功。」

  畹兒覺得他們的聲音愈為清楚,忙拉了梅香輕輕閒人樹叢中。

  不一會兒果見那轉彎處,走來四人。

  只見那李總管是個紅面老者,長得甚為威武,兩眼內含精光,龍門虎步,一眼便知是個會家。

  他續道:「笑聲忽止,老兒又咧著嘴念道:『這二個小子鬧得老人家睡都睡不著,你說怎麼辦?』」

  我想當他是自言自語,不料忽有一聲來自稍遠之處道:「老大瞧著辦好了。」

  我大吃一驚,原來聞聲辨形,此人功力不在這白眉老者之下。

  他還垂著眼道:「老二,你一個人做不得主,老三認為怎樣?」

  馬上有一稍尖的聲音回道:「老大老是不乾脆,這種小事還值得五個人動手嗎?」

  這尖嗓子的傢伙功力亦已達化境。

  這老者仍不動聲色,皮笑肉不笑他說:「好了,三對三,不管老四老五了。」

  他大模大樣地目中無人,我本想這賊子一定按捺不住,哪知他厚顏躬身道:「還望老前輩踢下法號。」

  那老者恍若未聞,又說:「我一不要錢,二不要命,只要的又不是你的東西。」

  我一時沒弄清楚,那賊子聞言一怔,隨即自懷中掏出一物,雙手捧上。

  我認出此為鎮堡之寶的夜明珠,大吼一聲,正想撲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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