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陽雲飛 > 冰劍寒情 | 上頁 下頁
七一


  俊卿的聲音雖大,這癲頭陀生如烈火,性子粗野連他自己頭髮也被他的火氣燒得一根不剩,可不在乎,然而俊卿怒氣一發,雙目神光四射,像兩支利箭一樣,冷冷的直貫人心,卻令他為之呢喃道:「我沒有說什麼。」

  忽然想到太示弱了,不是自己的本性,勉強提高了聲音說道:「我……」

  俊卿兩目神光未斂,又凶霸霸的看了他一眼,武家眼神代表了一個人內家修為的深淺,越是粗暴的人,越是相信「以力服人」這句話,被俊卿一看,癩頭陀只得住口。

  俊卿提高了聲音,說道:「一日夜行六百里,馬上面歇腳,頃刻不停,三天的日子也不算短,我先到濟南替你們準備好銀錢,每人三百兩銀子,沿途急趕,草上飛行走累了,便買一匹好馬騎了歇腳,精神恢復過來,便棄馬步行,若自忖可以辦得到的,請站到左邊來受我一拜。」

  彈指金丸樊少少不覺緩緩搖頭,暗忖:「這少年好橫,做事的時候興致一來,幾乎連命也不要。」

  無塵不語,看著俊卿似乎很有驚奇之意,然遙遠橫跨三步,站到左邊,無妄不言也跟著站向左邊,餘下之人,就多多少少都有一點遲疑。

  俊卿道:「我們在太行山梅家父子大寨前五裡大道之上聚齊三天之內趕到的人,我送一顆醫仙狄老師的小還丹,助他恢復元氣,然持以我的嘯聲為信號,直搗太行山的大寨。」

  峨眉派應時翠心的吩咐,雪明、雪亮與時翠心一齊也走向左邊,廣寒仙子柳若馨也走到左邊,她的功力在終南本來就是極高的一個,自遇俊卿師父天殺星秦天縱,與服小還丹之後,藝業更是大進。

  群雄受此激勵,首先昆侖水先生,華山神尼優曇走了過來,各派好手自有力可及,都紛紛走向一處。

  俊卿數了數各派掌門人都在,再加上其餘的好手,已在二十人左邊。其中以雪明、雪亮年齡最是稚弱,一臉天真氣未脫的樣子,令俊卿看了也不禁心中遲疑。

  時翠心若知俊卿的心意,頷首,示意,雪明、雪亮盤空而起,若一以蝴蝶上下翩翩躚飛舞,身法極其輕靈迅捷。

  俊卿暗道:「輕功是足夠了,然而長途遠行不僅要輕功好,內力也必深厚方可。」

  時翠心在旁緩緩說道:「峨眉派有一種輕功,做比翼雙飛,因為兩心如一的人這世上極少極少,所以百餘年來,僅只有四師妹和五師妹練成了,日行千里,或許不難。」

  時翠心不論事情緩急如何,她的話聲,始終徐緩不變,她定力既如此之好,可見她的功力雖不如時鑒珊,也一定極是深厚,她既如此,俊卿也為之放心,遂對了眾人一拜至地,挺身道:「這一去,深入險地,生死難測,我打了和主意,若不得已,也只得拚命。」

  此時場中的人分作兩處,天上的群星將隱,只有西方的太白金星,仍然明亮如舊。

  俊卿低低的道:「諸位若不要我作這盟主,告訴我,我便回杭州去鉤蝦抓魚,若要我作這盟主,我便要贏這一場。」

  俊卿說畢,並無人出言,將美兒牽過來的烏雲蓋雪聰,交給陳秀月與張初美說道:「此馬由兩位姐姐合騎,放盡了跑,或許三天可以趕到。決戰之時,以人的性命重,它的性命,就不必顧惜了。」

  事情既然如此之急,陳張二女也不客氣,謝了,從俊卿手中接過韁繩。

  他將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居然做得極有成功的希望,且不論前途的吉凶,眾人都微有欽佩之色。

  俊卿道:「若大家都別無異言,我們黃河渡口再見一面,便前後分兩批走,前一批,以步行為主,後一批以騎馬為主,前行的以三天為度,後行的也不要慢過五天。」

  崆峒鐵指禪師笑道:「酸丁出這餿主意,這一趟跑下來,腳底板大概有三年可以不癢。」

  他師弟癩頭陀方才反對,可是性情急燥的人,習慣快行,聽俊卿想法子也還不差,再說又有一點為俊卿的聲勢所奪,所以也走出站左邊。

  少林方太大師無妄微微合什道:「既然如此,就動身吧。」

  俊卿應聲「好!」牽了安潔的小手,騰空而起,迅如電閃一般,挾了一陣衣襟破空之聲,如巨鳥一樣,在樹梢飛去。

  俊卿既走,無妄帶了他的監院與達摩院的首座三僧,也隨同起身。

  武當無塵也帶了同門起身。

  只見一群一群的巨鳥破空飛去跟著蹄聲雜遝,騎馬的人也分途出莊,引得遠處的野犬狂吠,莊中的金雞急啼。

  安潔隨從卿升空而去不僅不覺得奔波勞累之苦僅勁氣內蘊,而且賓士之時,內力充沛之極,亦有呼吸不暢之苦,經這時斷時續的暖流的補益,便覺得雖然迅比奔馬猶疾,平吐緩呼卻如平日在深閨一般。

  安潔輕輕說道:「你還記得我帶你跑嗎?」

  俊卿笑道:「記得,還挨了醫仙狄老師的一頓罵。」

  安潔問道:「你知道現在大家都怎麼稱呼我嗎?」

  俊卿輕輕笑道:「狄老師稱你做安兒,柳姐姐稱你做安安和小安,受傷求醫的人稱你做慈心仙子,終南門的師侄們稱你做小師叔。」

  安潔緩緩搖頭,微微升起一層薄暈,道:「我不是說的這個,這是以前的稱呼,現在他們都稱我做盟主夫人。」

  俊卿極其得意,笑道:「這樣看,我忍氣吞聲去搶了這個盟主做還不冤枉。」

  安潔笑道:「你還忍氣吞聲呢,你看你今天對癩頭陀好凶。」

  俊卿不語的半天道:「我已經答應發姊了,要贏這一場,可是有好幾個難題解不開,癩頭陀再和我為難,我就毫無成功之望了,我和奉承大聲吼叫,只是心中害怕失敗,恐懼挫折。」

  安潔輕輕的道:「你為何不把你的困難都告訴我,將它們都悶在心裡,你以前從來不這樣的。」

  俊卿道:「事情變化得太快,昨晚自以為已經達到了選地延期的目的,早上發覺以雙方的仇恨之深,加上這一場所的拚鬥,只怕做了與原意相反之事,晚上聽峨眉時翠心的報告,才知雙方等於已經動手,又何必再假惺惺的客氣,所以便大玩起來。」

  安潔輕輕問道:「我聽你講得極其振振有詞,心中還有什麼因難?」

  俊卿歎道:「第一我始終不能,與隱在暗處的真正的敵人交手,第二我想與綠林和解,同禦禍悲,第三我要找出黑白兩道的奸細,至於是參王蛟丹的奪取與分配,我倒始終不大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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